貴妃心中大喜,佟妃之父兄如今深得皇帝器重,能與皇帝母舅家族聯姻,與鈕祜祿一脈更有好處,她忙屈膝福了一禮,聲音之中有克製不住的歡喜,“奴才叩謝皇上隆恩,奴才家族中人屢有不足,皇上聖心寬厚,從不與之計較,奴才實在感激涕零。”

皇帝走到她身邊,伸手扶起貴妃,數年轉眼而逝,鼇拜死後,昔日仇怨本該隨之離散,是自己過於在意了,“東珠,你十三歲入宮為妃,與朕相伴多年,實在不必如此客氣。”

出了乾清宮,貴妃按捺不住臉上的笑意,“看來把喜哥那丫頭送到萬歲爺跟前是個正確的決定,本宮雖責罰了她,她也並未懷恨在心。”

芸茱扶著她上了肩輿,“萬歲爺如今回過味兒來了,可算是知道主子的好處了,往後您在後宮中的日子必定會更加平順。”

貴妃垂眸,伸手覆上平坦的腹部,“本宮如今都二十四了,還未有自己的子嗣,不求皇上如何抬舉,隻盼著膝下也能有兒女繞群,不至於太過孤清。”

芸茱眼眶微紅,“會的,主子,一定會的!”

喜哥的病早已大愈,但為了裝裝樣子,還是將養了幾日,才回到乾清宮。恰逢深秋,內務府人送來幾盆精致的菊花,梁九功便交給她來蒔弄。

皇帝在慈寧宮用過午膳歸來,才走進東暖閣,正看見喜哥背對著自己,站在窗下,數盆紫霞萬縷在她周身開得烈烈如焚,襯得那抹碧色身影越發纖細。驀地便有李清照的一句詩浮現心頭,【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他緩步走到喜哥身後,看著她纖細修長的脖頸,輕聲道:“可都好全了?”

喜哥被他唬了一跳,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險些撞倒身後的三層紫檀木花架,“奴才……”

皇帝握住她的手腕,向著自己的身邊拉了一把,又輕輕摩挲著那一點雪白的膀子,“倒是沒見瘦,反而比之前豐腴了些。”

喜哥越過他,往外看去,殿內的人早被梁九功趕了出去,她抽回自己的胳膊,背在身後,“謝過萬歲爺關懷,奴才已好全了,您是萬乘之尊,奴才微賤,絕不敢勞您屢次動問。”

皇帝伸出手,溫熱的手背貼在喜哥的側頰,“貴妃為何送你到朕身邊來,難道你不懂?她至今沒有子嗣,往後也不能有,你曾為她的奴才,難道不願意為主分憂?”

皇帝的那句‘以後也不能有’,說得那樣輕忽,卻帶著冰冷銳利之氣,立於明窗之下,喜哥卻莫名覺得被一層無形的冰網包裹,身上寒涼一片,她屈膝跪在皇帝腳邊,深深叩首,顫聲道:“奴才願意以死報效主子恩德,但決不能背叛主子,在奴才心中,萬歲爺是主子的夫君,奴才不敢!”

皇帝隱隱生出薄怒,自他登上皇位以來,還沒有人敢這樣明目張膽地拒絕自己,就算是有,也早受了處置,他垂眸看著喜哥不住顫抖的肩膀,卻也實在不想強迫一個女子,他嗤笑一聲,“……朕不過同你玩笑,朕後宮佳麗繁多,你一個蠢丫頭,朕還看不上。平身,過來給朕研墨。”

喜哥提心吊膽地站起身,皇帝展開戰報,掃了一眼,笑道:“金應虎降了,耿精忠在福建深受挫折,尚之信又是個無膽鼠輩,隻要耿精忠一破,單單吳三桂一個,不成氣候,這削藩之戰,打不了多久,我大清一定會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