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璧嗚咽一聲,分不清臉上是雨水還是淚水,微不可及地點點頭。
茯苓,芳苓兩個忙將靈璧扶起,乳母遞上一把傘,太子伸出一隻手,被靈璧冰涼的手心冷得一個激靈,“你也真是,佟貴妃被皇阿瑪和太皇太後寵壞了,一向驕縱,你跪著求她,難道她會心軟嗎?真是蠢鈍如……”他頓了頓,別開眼,“無甚。”
眾人將靈璧送回永和宮,芳苓、茯苓等伺候著換下濕衣裳,太子不便入內,便在寢殿外等候,正要接著訓話時,裏頭傳來芳苓的驚呼。
太子皺眉,“怎麼?”
芳苓急匆匆出來,“貴人昏倒了,奴才去請太醫,請太子稍坐。”說著,拿上一把傘便衝入了雨簾之中。
皇帝本在太皇太後處用膳,聽永和宮的人來報,午膳也未用完,便帶著人直奔永和宮。他到時,杜君惠亦剛剛才到,皇帝免了杜君惠的禮,“先看貴人如何!”
阿葵、阿蘩放下簾子,掩住床榻上憔悴的纖影,杜君惠將絲帕放在那一段皓腕之上,細細診脈半晌,再三確定之後,才道:“微臣恭喜皇上,貴人是有了身孕,龍胎將將足兩月。”
皇帝先是一喜,複又一怒,“你們是如何伺候貴人的?為何好端端的,會昏倒呢?”
不等芳苓、茯苓告罪,胤礽上前道:“回皇阿瑪,貴人是在承乾宮門口跪了兩個時辰,才會昏倒,至於為何跪著,也是怪她自己太過愚鈍,自以為跪在門口,貴妃娘娘就讓她見四阿哥。”
皇帝眼中劃過一線寒芒,他揮揮手,示意杜君惠自去配藥。
阿葵打起簾子,碧色紗幔之後,身著品月色寢衣的靈璧猶自昏睡,烏黑的長發如潑墨般散開,越發顯得那人肌膚白皙,身體羸弱。
他正要伸手握住靈璧的手,卻見太子貼了上來,小手將粘在靈璧麵上的發別在耳後,才道:“皇阿瑪,兒臣在此,他們也不便照料烏雅貴人,兒臣去東配殿看書。”
皇帝頷首,待眾人皆退下之後,俊朗的麵龐才浮現一抹少見的懊悔之色,“她的心竟狠絕至此,朕對不住你,對不住你……”
躺櫃上的青玉龍耳紋香爐之中染著沉水香,絲絲煙霧如一張乳白的錦帕覆蓋在二人身上,皇帝握住靈璧的手,倚在床柱上,定定地看著她,不知過了多久,長長的睫毛微微一顫,皇帝忙坐直了身子,“靈璧!”
他的呼聲仿佛來自神明的一聲召喚,將靈璧從沉沉的噩夢之中喚醒,靈璧猛地睜開眼,慌亂如落入陷阱之中的小鹿,皇帝見她額上都生了細汗,伸手將那汗珠擦去,“怎麼了?”
靈璧垂眸,想起夢中情形,豆大的淚驟然落下,在茜紅床單上洇開一片暗影,皇帝忙伸手將她抱住,“怎麼?可是身上難受嗎?”
靈璧軟軟伏在他膝蓋上,輕聲啜泣著,“我……奴才夢到,胤禛,可是……我看不清他的臉,我不知……不知道自己的兒子長什麼模樣……”
皇帝輕撫她尚且濕潤的鬢角,“不用想了,咱們很快會再有一個阿哥,靈璧,你有身孕了,都兩個月了,自己不知道嗎?”
靈璧渾身虛弱無力,伸手勾住皇帝結實的肩膀,借助著他的力量坐起身,連心神都因他的話而恍惚起來,“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