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朱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抽泣著道:“太皇太後慈惠天下,奴才們不敢隱瞞,方才我們主子去延禧宮探望安常在,出來時,不小心衝撞了東貴妃娘娘的儀仗,娘娘就讓我們主子跪著,可憐我們主子有七個月的身孕,平素裏連蹲都蹲不下的人,在這大太陽底下跪了半個時辰。”

太皇太後皺眉,看向靈璧,“德嬪,你知道此事嗎?”

靈璧下了肩輿,屈膝跪下,“太皇太後燭照千裏,奴才不敢欺瞞,方才正是見萬答應困頓,宮中除了太皇太後和皇太後,無人地位高於東貴妃,可以轄製於她,事出無奈,隻能至慈寧宮請了您出來,搭救萬答應主仆。”

蘇麻喇姑抬起阿朱的小臉,嘖嘖了兩聲,歎道:“一張如花似玉的臉蛋,瞧給打成這樣,和李子似的。”

太皇太後道:“咱們滿人自入了紫禁城,就立了規矩,打宮女可以,但不能打臉,更何況還有責罰有孕妃嬪之事,蘇麻,傳哀家懿旨,東貴妃無辜責罰妃嬪、責打宮女,著禁足一月自省,罰俸半年。”

眾人皆應是,蘇麻喇姑帶著兩個宮女、兩個太監便往景仁宮去了。

靈璧同芳苓扶著萬答應,對太皇太後道:“此處離永和宮已不遠了,不如讓萬答應去永和宮歇歇?”

太皇太後頷首,眾人遂一道往永和宮去。

一時宮女上了茶,又備了冰碗子並各色點心小食,萬答應略吃了些,惶恐的心緒稍平,才低聲道:“六阿哥長得真是壯實,若是奴才腹中的孩兒也能如此,那便好了。”

靈璧微笑看她,“自然會的。”轉而向太皇太後道:“為了穩妥起見,奴才請了杜太醫來瞧瞧,這會子杜太醫已經在門外等著了,讓萬答應去西次間診脈吧。”

太皇太後頷首,待萬答應走了,她歎道:“我老了,後宮之中多少眼錯不見的事,你年輕,給哀家看著些,像今日這樣的事,你原可以直接和哀家說的。”

靈璧垂首,麵上帶著為難之色,“這六宮事務都是榮嬪代理,奴才本已是越俎代庖,更何況,貴妃……位份高於奴才,若得罪了貴妃,奴才自然是怕的,今日也是實在可憐萬答應母子,才勉強為之的。”

太皇太後乜了她一眼,“你倒是坦誠,”她微微歎息一聲,似是想起了舊事,“……這宮中,確實是以位份說話,位份高者想欺壓位份低者,尋個由頭便是了,既然你說今日越俎代庖,那哀家讓你幫著榮嬪管理六宮事務,你可願意?”

靈璧靜默片刻,緩緩搖頭,“奴才說不願意,太皇太後恐怕怨奴才懶怠。可是一則胤祚還小,需要奴才照料,奴才分身乏術,二則榮嬪姐姐到了年紀,綠頭牌已經撤下,在聖前便是失了寵愛,所幸有胤祉阿哥和長榮公主陪著,有宮務照管著,她才能不那麼寂寞,奴才可不能做橫刀奪美之人。”

太皇太後莞爾,點點她的鼻尖,“你呀,看著木,卻有顆七竅玲瓏的心啊!仙琅那孩子身子不好,不然哀家早就做主把她升為皇貴妃,仙琅嘴皮子麻利,可心眼兒不壞,比鈕祜祿氏的人強,單是知道收斂這一點,就強遠了。”

二人正說著,西梢間那邊已完了,隔著紗櫥,杜君惠道:“回太皇太後、德嬪娘娘,萬答應龍胎無大礙,隻是有孕之人久跪,極有可能傷及胎兒肢體,而且萬答應受驚,微臣會配一副安神的湯劑,給答應喝著,至於肌體……微臣恐怕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