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挑眉,瞥了宜妃一眼,“你這妹子比你強,這做小伏低的模樣倒不像你們郭絡羅氏出身的傲氣。”
宜妃冷冷道:“貴妃娘娘有孕,又出身貴家,何必管她?她從前在家時,便咿咿呀呀地唱,如今願自比戲子輕賤,原不與你我相幹。”
這日晚間自然是郭常在侍寢,次日一早郭常在回了東配殿,四格端來一碗熱騰騰的藥,不無擔憂道:“主子,雖說這是老爺給的,可您已經有了六公主,何必喝它?”
郭常在瞥了她一眼,“公主?公主頂什麼用?將來都是遠嫁,更如何六公主養在裕親王之母寧愨太妃處,與我並不親近,皇上也不大關注,自然還是要一位阿哥好!”說著,便將那藥一飲而盡。
四下無人,郭常在拭了拭嘴角,“老爺給的那個藥呢?”
四格低聲道:“回主子,奴才把那花盆掏了個洞,把那藥拿油紙包得嚴嚴實實,就埋在那花根兒底下,可不敢讓人看見。”
郭常在把玩著玉石扳指,紅唇鮮妍,眉目之中帶著一股子驕橫之氣,“禦前的人當真一點空也不漏,我本想把那藥藏在指甲裏,可沐浴的時候都給你洗出去,更別說身上,連皇上喝的茶都是有人喝過,待一刻鍾之後再進,真真仔細。”
四格道:“那奴才把那藥燒了吧?若是叫人知道了,可不好。”
郭常在打了個嗬欠,歪身躺在炕上,“何必燒它?留著,總有一日用得到。”
四格本想再勸,見她犯困躺下,也隻得訥訥不言,垂首退至一側。
消息傳到了暢春園,太皇太後倚在鳶飛魚躍亭的亭柱子上,一壁喂魚,一壁道:“宮裏這爭寵的手段是層出不窮,你瞧著怎樣?”
靈璧垂眸,“奴才也是後妃,這話說不好。”
太皇太後笑看她,“你隻管說,不過是咱們祖孫閑話,難道誰還笑話你不成?”
靈璧思忖著,緩聲道:“遙想前明諸位皇帝之中,嘉靖皇帝因荒淫無道,險些被宮女勒死,可見後宮妃嬪還是須得以正氣為上,爭寵可有,卻不可太過,郭常在乃是妃嬪,本不該效法戲子,若蔚然成風,往後傳揚出去,恐怕也不好聽。”
太皇太後頷首,“這話很是,若不是郭常在已有身孕,就此便該罰。”
靈璧聞言,倒有幾分尷尬,“那是喜事了。”
太皇太後將魚食遞給宮女,扶著靈璧的手起身,“郭絡羅氏姐妹齊齊有孕,翊坤宮自然風頭無兩,不過我看那郭常在教導不好孩子,待她生下來,仍舊送給太妃去養。”
一路行至延爽樓,靈璧正要伺候太皇太後用膳,忽想起一事,遂攜了芳苓的手,“奴才有一事一直記掛在心上,今兒定要求了您。”
太皇太後放下玉箸,笑道:“什麼了不得的事,巴巴兒地還用求這個字?”
靈璧看了芳苓一眼,又笑對太皇太後,“奴才身邊這宮女叫做芳苓,已經二十了,雖然宮規說宮女三十才得放出去,可她在外早有好姻緣,若因伺候奴才而毀了,奴才豈不難受?求太皇太後允了,放她出去嫁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