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撚動著碧璽珠串,殿內一時安靜下來,隻有貴妃的聲音不時傳來,惠妃看著皇帝逐漸冰冷的目光,忙道:“皇上……既然此事有您處置,奴才便先回宮了,七阿哥和八阿哥還得奴才照顧呢。不過奴才覺得無論是誰想陷害德妃妹妹,一旦查實,總會傷及皇家體麵和皇嗣們,倒不如……”
靈璧冷笑:這人真是能有無數的借口,可卻能每一次都直擊重點。
皇帝瞥了她一眼,終是微微昂起頭,靠在寶座的軟墊上,“德妃所言自有道理,隻是眼下一切皆要以貴妃的龍胎為重,隨意發落奴才入慎刑司,有傷陰鷙,為給皇嗣及貴妃積福,此事……便罷了吧。”說完,皇帝站起身,走到靈璧麵前,“走吧,朕送你回永和宮。”
靈璧笑著起身,“皇上都說了,要以皇嗣為重,奴才得太皇太後青眼,協理六宮,自然要等著貴妃產下這一子,您累了一日,且先回乾清宮歇息吧。”
皇帝道:“也罷,朕回永和宮等你。”說完,拍了拍她的手,離了景仁宮。
靈璧、惠妃齊齊下拜,恭送皇帝離去,二人比肩而立,惠妃狂跳的心終是平靜下來,轉頭看向靈璧,“德妃養的好狗。”
靈璧卻也不惱,微笑回視惠妃,“對啊,專咬惡人。”
惠妃氣得渾身發抖,心裏如同澆了一瓢涼水,冷得徹骨,半晌終是扯出一抹笑,“這東西是你賞的,你也不見得幹淨!”
靈璧捧著手爐,坐回原處,“那,惠妃敢讓我查嗎?眼下我協理六宮,若想徹查,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隻在乎於你敢不敢而已。”
惠妃背對著她,豐腴的身子緊繃如一根弓弦,“好,今日多謝德妃了,本宮尚有事務,告辭。”
茯苓看著她的背影,低聲道:“主子,就這麼輕易放過惠妃嗎?”
靈璧輕撫著白銅鏨花手爐,冰涼的指尖一點點暖起,“她是大阿哥的生母,又撫育七八兩位阿哥,就算看在這三個阿哥的份上,皇上也不會深究的。”
茯苓皺眉,“這不是飲鴆止渴嗎?”
靈璧冷笑著勾起唇角,“或許也有那麼一點情誼在內吧?惠妃陪伴皇上多年,若要皇上一點舊情也不念,直接不給惠妃體麵,也是不能的。”
隻是這樣……茯苓沉默下來,不再多言。
至子時初刻,寢殿內傳出一陣嘹亮的嬰兒哭聲,將昏昏欲睡的靈璧喚醒,劉氏自寢殿內出來,跪在靈璧腳邊,“娘娘,是一位阿哥。”
靈璧鬆了一口氣,揉了揉尚帶著惺忪睡意的雙眸,“那就好,讓周氏和乳母照料十阿哥,本宮有話問你。”
劉氏身子微顫,慌忙伏地跪下,“娘娘,那鼻煙壺,奴才確實不知內情啊!”
靈璧也不叫起,隻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今日之禍全是你不夠縝密之過,你是接生的老人了,宮中許多阿哥、公主都是由你接生的,往後除了接生的主子娘娘,旁人能不見則不見,明白嗎?”
劉氏連連叩首,“奴才明白,奴才明白,多謝德妃娘娘教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