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別開目光,隻定定看著坐炕下的寶石蘭花盆景,“朕,朕是這麼想的,你有一個妹妹叫歡哥,鈕祜祿·阿靈阿正到了娶妻的年紀,何不……”
靈璧順著他的話說下去,幾乎克製不住嘴角譏誚的笑意,“何不將歡哥嫁給阿靈阿,以秦晉之好消兩家仇怨,是這個意思嗎?”
皇帝看向她,“朕就是這個意思。”
靈璧微微側首,羽玉眉半斂,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歡哥才十五歲,讓她嫁入這樣的豪門大族,誰來保護她?來日歡哥受了委屈,又該向誰訴說?”
皇帝聽她語氣,不由得憤懣道:“朕是為了你們兩家好,你為何總是要曲解朕的意思?法喀貪汙舞弊,這一等公的爵位,朕是斷斷不能許他承襲的,朕今早已經下旨削去法喀一等公的爵位,隻要阿靈阿保證在娶了你的妹妹之後,好生待她,再不納妾,朕便把這個公爵的位置給她,讓你妹妹做個一品公爵夫人,不比她嫁個匹夫草草一生,要好得多嗎?朕如此周密地為你策劃,你卻全然不知朕的好意!”
靈璧歎息一聲,迎上他滿是怒意的眸子,“錦衣玉食自然好,可若是內心充滿煎熬而無處去說,又何嚐不是煎熬?”
我已是如此,難道我的妹妹也要過上這樣的日子嗎?
皇帝看清她的意思,終是退了一步,“也罷,朕明日會讓人送你妹妹入宮,你問問歡哥的意思,若她願意,朕便賜婚,如何?”
靈璧垂首,悶聲道:“便依皇上所言吧,隻是此事奴才要自己同妹妹去說,還請皇上不要插手。”
皇帝瞥了她一眼,“你倒知道朕會插手?”說完,便徑直走進寢殿躺下。
茯苓看著皇帝怒氣衝衝的背影,不禁擔憂道:“主子,您何必這樣處處和皇上頂牛呢?”
靈璧按住心口,“我隻要一想到我們烏雅氏的女兒要嫁到鈕祜祿氏,我就覺得惡心!”
茯苓端了茶來,溫聲勸慰,“眼下這不是議而未定嗎?主子哪裏就值得氣成這樣?”
靈璧看向寢殿,“旁人我自然不敢說,可以皇上的性子,他既然說起,便有七分定了,哪裏還有什麼回圜的餘地。”
轉眼便是十月初三,正是太後的壽辰,皇帝素來孝順,便下令大辦一場,眾人皆往漱芳齋戲台慶賀,自早起便人聲不絕,是一年裏難得的熱鬧,茯苓伺候著靈璧束發,“主子,今兒得去給皇太後賀壽呢,穿得鮮亮些吧,更何況,哪有這樣為……素服的?您好幾個月沒穿過鮮亮衣裳了。”
靈璧垂眸看了自己身上的衣裳一眼,正是一件半新不舊的白色暗紋梅花裳衣,“你看著辦就是了。”
茯苓應了一聲,忙讓青筠取了那件紫色團竹梅裳衣來,妝點一番後,福慧早已備好了步輦。靈璧擺了擺手,“永和宮到承乾宮才幾步路,我走不了路嗎?”
自上次靈璧出門,摔了那麼大一跤,還損及了腹中的公主,福慧幾個可是長了心眼兒,小心翼翼地護在後頭,一行人進了寧壽宮,早已有不少人坐在正殿內說話。
倒是宜妃先看到了靈璧,她笑著站起身,“我當你不來了呢,來來來,快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