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璧目光在皇帝及歡哥身上流連一圈,終是無奈道:“強不過你們,”她溫暖的手自棉被下探了出來,暖暖熱熱的手心貼在歡哥的手背上,“路是自己選的,你既然決意嫁給阿靈阿,往後是好還是孬,都得自己擔著了。”

歡哥頷首,回握住靈璧的手,“歡哥明白,情出自願,事過無悔。”

皇帝見靈璧答應下來,當即便下旨賜婚,阿靈阿府上自然籌備著迎親,靈璧這邊也要幫著看顧嫁妝之事,直忙到臘月十八終是定下來,成婚之禮便定在今年的臘月二十三,最是個宜嫁娶的好日子。

靈璧忙於準備嫁妝之事,對後宮便不大上心,這一日正值大寒,外頭扯絮似的下了雪,四下寂靜,細雪簌簌如鹽撒落,成了這陰暗天幕之中唯一的純白亮色,宮道之上除了一早掃街的宮人,再無旁人,衛嬋攏了攏身上的黎色披風,將風帽壓得更低,一路過了近光右門,隻聽得足聲橐橐,踩在積雪上發出吱吱的聲響,此時尚未開朝,少數幾位官員在值房內買了太監做的小炒來吃,西側一帶宮舍閑置著,衛嬋四下看看,見周圍無人,她推開門,走了進去。

明珠已在內等候,衛嬋斂衽跪下,“主子萬福。”

明珠眯眼,撚動著大拇指上的紅玉扳指,“我是否萬福,你不知道?”

衛嬋的頭壓得更低,“奴才無能,有負主子栽培,請主子降罪。”

明珠道:“我時間有限,不和你廢話,眼下因為六阿哥之事,皇上對我極為猜忌,太子更是早與我不共戴天,這一切都是因為德妃這個礙事的女人。”

衛嬋抬起頭,道:“德妃手段高明,又得皇上寵愛,永和宮人對她更是忠心耿耿,奴才一時尋不到機會。”

明珠起身,“我在宮中的人脈安排,你是知道的,我也吩咐了全安,讓他全力支持你,好好想想,從永和宮挖出個能用的人來。”說完,他戴上了朝帽,出了值房。

衛嬋起身,顧不得滿心的迷惘,又衝入了風雪之中。一路行至承乾宮門口,便見青筠同兩個太監抬著熏籠出來,她身量修長勻停,外著一件豆青色棉裳衣,下著茶白的裙子,烏油油的大辮子拖在腦後,越發現出白皙紅潤的小臉,衛嬋藏於吉祥缸後,看著青筠,這丫頭初到永和宮時,還不如何出挑,如今養了兩年,倒有了幾分姿色,秋波眉下一雙杏眼格外幹淨清澈,唇不點而朱,眉不畫而翠,嘴角梨渦隱現,發尾朱紅的纓子在寒風中烈烈而舞,雖不及德妃的清寒絕豔,卻也有些動人的清麗之處。

三人在雪地裏漸行漸遠,衛嬋看著青筠的背影,暗忖:青筠素日跟在德妃身邊,人人不會注意到她,如今細看,青筠與德妃的背影倒真有幾分相似呢。待青筠等人走遠了,她便直奔禦茶房一帶的小廡房內,尋了全安出來。

全安擦去臉上的黑灰,露出清俊的形容,“是主子有何吩咐嗎?”

衛嬋道:“臘月二十二,德妃娘娘得了皇上允許,出宮省親,順便送妹妹出嫁,宮中端嬪、安嬪、布貴人和馬貴人將會伴駕,你把這個,”她掏出一個紙包,“下到麵點或是茶水裏,送去永和宮。至於何時動手,我自會來通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