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燁溫柔地挑起散落在頰邊的一絡濡濕的黑發,在指尖輕繞:“沫沫?”
舒沫一動不動,裝死。
他不死心,薄唇貼上她的耳廓,一路灑下細碎的吻:“沫沫,沫沫,沫……”
“別~”當吻落上眼瞼,她睫毛輕顫,無辜又可憐地看著他。
他得意地笑:“就知道你沒睡著。”
“我真的沒力氣了……”所以,饒了我吧!
“膽小鬼!”他低咒,愛憐地捏捏她的小鼻子:“跟你商量件事。”
舒沫鬆了口氣:“嗯~”
“咱們,逃跑吧。”他湊到她耳邊,神秘兮兮地道。
舒沫沒動,也沒反應。
“你喜歡哪裏,咱們好好計劃一下……”他在她耳邊絮絮地低語著。
舒沫依然沒動,沒反應。
“你不是一直很想要什麼蜜月旅行嗎?怎麼一點興趣也沒有?”夏侯燁有些泄氣,他計劃了好久,以為她一定喜歡,沒想到全無反應。
舒沫忽地咕噥:“身邊跟著一大堆的人,虎視眈眈地盯著,屁滴個蜜月!”
夏侯燁精神一振:“就我們兩,誰也不帶,跟誰也透露行蹤。”
舒沫狐疑地睜開眼:“巴圖也瞞著?”
“當然!”夏侯燁皺眉:“說好了是度蜜月,帶他做什麼?”
“也不帶暗衛?”舒沫的眼睛亮了,越說越激動:“不帶丫頭婆子,就隻有我們二個?”
夏侯燁微笑著凝視著她,眼中有星光在閃動:“要不要?”
“要,當然要!”舒沫死命點頭,眼中淚光瑩瑩。
“傻丫頭,”夏侯燁愛憐地撫上她的頰,抹去一顆晶瑩的淚珠:“我是想討你歡心,可不是要惹你哭~”
“怎麼辦?”舒沫的眼淚越抹越多,止也止不住。
夏侯燁心疼壞了:“不哭了,不哭了!這才多大點事呀,至於嘛?真要這麼喜歡,以後每年都去一次就是了!”
舒沫哭得稀裏嘩啦:“怎麼辦,我好愛你,簡直愛慘了~”
“那是,象我這種文采武功,精明睿智,又一往情深的男人,打著燈籠也找不著!”
舒沫噗哧一聲,破啼為笑:“不要臉!”
夏侯燁一聲長歎:“可算是笑了!小妖精,你再這麼折騰下去,我這條命可就搭在你手裏了!”
“討厭!”
“還有力氣打人,看來可以再戰一百回合了?”夏侯燁劍眉一挑,狼撲上去。
“不要啊!”舒沫尖叫著爬走。
可是,能逃到哪裏?
且,這麼甜蜜的折磨,又有哪個女人能抗絕?
意思意思地抵抗一下,很快淪陷在他的柔情攻勢裏,丟盔棄甲,全軍覆沒……
秋蟬象往常一樣,天不亮就起了床,剔亮了油燈,急匆匆地洗漱,輕手輕腳地走到主臥門前,側耳聽了聽房裏的動靜。
夏侯燁習慣早起,平日這時已該喚人送熱水了,此時房裏卻悄無聲息。
想著昨夜房裏的動靜,夫妻二人隻怕是累壞了,睡遲些也是正常。
秋蟬摸著熱燙的臉頰,躡手躡足地退了開去。
等綠柳收拾妥當,推門進來服侍主子時,已是七點多了。
見秋蟬立在碧紗廚外,銅盆水壺都擱在桌上,不覺柳眉一挑:“怎麼還不進去侍候?快到早餐時間了。”
秋蟬急忙搖手,示意她噤聲。
“怎麼?”綠柳把她叫到門外。
秋蟬紅著臉,垂著粉頸不吭聲。
綠柳臉一熱,啐道:“大驚小怪什麼?都把嘴閉緊點!”
小姐也是,這離了大理,沒了老太太拘著,越發的放浪形骸了,竟連體麵都不顧了……這要是傳回去,到老太太耳裏,肯定又是一頓好削。
等到八點,房裏依然沒有動靜。
綠柳覺得不對勁了。
麻起膽子站到房外,輕敲房門:“小姐?”
等了一會,沒反應,遂加大力度:“王爺?”
依然死寂一片,這下大夥都覺得不對勁了,推開門進去一瞧,傻眼了。
房裏空空如也,哪裏有半個人影?
“死蹄子!”綠柳轉身,擰著秋蟬的耳朵罵:“人哪去了,哪去了?”
秋蟬不敢哭,更不敢反抗,隻傻傻地重複:“哪去了,哪去了?”
“問你呢!昨晚不是你上夜嗎?兩個大活人是飛天了還是遁地了?”綠柳尖聲叫罵。
丫環婆子正亂成一團,巴圖聞訊趕來,在房裏轉了一圈,見桌上擱著一張便條,龍飛鳳舞寫著一行字:“我和沫沫出去辦事,惟明大婚時自會回來,勿驚,勿找。”
巴圖苦笑:這對小夫妻,還真是越來越不按牌理出牌了!
同一時間,夏侯燁和舒沫身著百姓的衣衫,混在出城的人流裏,瀟瀟灑灑出城去也……
這一路上按著舒沫的設想,沒有預訂的目的地,完全憑感覺,隨遇而安,率性而為。
兩人並不貪圖名山勝景,更不喜人潮擁擠的都市。
帶著最簡單的行禮,牽著手穿行在田間陌上,鄉野山村。
借宿在民家,吃最簡單純樸的農家飯菜,喝鄉人用采摘的野果自釀的美酒。
偶爾因貪看景色錯過宿頭,便在野外搭個臨時帳篷。夏候燁在山溪垂釣,舒沫便在山坡上采摘野花,編製花環。
等夜晚來臨,燃起篝火,在地上鋪著彩布,鮮花為飾,烤魚裹腹,夫妻二人相擁著,幕天席地,臥看星月,喁喁細語,不知不覺便是東方發白,晨曦微露。
有一次,兩人路過一個小鎮,不過二十來戶人家,依山傍水,景色極為清幽。
舒沫心血來潮時,提議租一間小屋,住個三五七天。
夫妻二人,興致勃勃地一大早起了床,牽著手去市場買菜。
兩人都是第一次逛菜市,跟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樣,見著什麼都覺新鮮有趣,看到什麼都想買。
不知不覺,已提了一大堆。
等回到小屋,對著那一堆食材,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才驚覺誰也不會做飯!
夏侯燁提議把食材送給鄰居,兩人去下館子。
舒沫卻想嚐試著,體驗一下平凡的夫妻柴米油鹽的小日子。
經過一番艱苦的拉鋸戰,舒沫勝出,喜滋滋地去收拾雞鴨魚肉,蘿卜青菜。
苦逼的睿王,隻好用握劍的手,提起柴刀去劈柴。
豈知還沒劈兩根,就聽到舒沫叫得驚天動地:“燁,救命啊,救命!”
唬得他扔下柴刀就跑,到了院子裏,見舒沫坐在地上,身邊一灘血跡,兩手握拳,牙關緊咬,臉上紅一塊,黑一塊,那叫一個精彩。
“沫沫,傷哪了?”他嚇得去了半條命。
“嚇死我了,嚇死我了~”舒沫看到他如看到救命的稻草,撲到他懷裏,哇哇大叫。
“傷哪了,我看看?”
“雞,雞……”她纖手輕顫。
他扭頭,這才發現一隻雞,耷拉著半隻雞頭,滴著血正在滿院子亂躥。
“哈哈哈哈~”圍牆外,不知何時站滿了看熱鬧的鄰居,個個捧腹踹牆,笑得打滾……
“看什麼看?滾!”他冷眼一掃,眾人灰溜溜作鳥獸散。
一場轟轟烈烈的生活體驗,最終還是以兩人連夜收拾細軟,逃之夭夭收場……
等到二月十二,夫妻二人才姍姍返京。此時,木婉蘭卻已在睿王府裏住了三天了!
不及細敘,夫妻二人換過衣物便急匆匆趕往邵府,跟邵惟明碰麵了,才知夏侯熠托人捎了禮物,人卻似乎並未打算露麵。
舒沫忍不住咬牙切齒,將夏侯熠痛罵了一通。
但他堅持不肯露麵,大家也是無可奈何!
回到睿王府,又是一番馬不停蹄地應酬。
好不容易等大婚完畢,夫妻二人到永安候府辭了行,收拾行裝,等回到大理,已是三月桃杏開滿枝頭了。
隨行人員中,多了幾名船舶司高級工匠……
分開三個月,小家夥有些認生,縮在老太太的懷裏,骨嚕嚕轉著一對黑漆漆的瞳仁好奇地打量著舒沫。
“崢兒,我是媽咪~”舒沫伸著手,淚水不爭氣地盈滿了眼眶。
“看爹給你帶了什麼好東西?”夏侯燁搖著拔浪鼓,努力討好。
小家夥對這種沒有技術含量的東西,顯然興趣缺缺,隻瞟了一眼,就轉開了視線。
夏侯燁輕咳一聲,順手從腰間摸了一把鑲著寶石的短匕,晃了晃。
小家夥被那寶石炫目的光暈吸引,伸出肥肥的短手。
“快,叫爹~”夏侯燁乘機引誘。
小家夥看看匕首,再看看夏侯燁,再轉過頭看一眼老太太,再轉過頭看一眼夏侯燁。
小嘴一張,甜甜地叫:“爹~”
“誒,我的乖兒子!”夏侯燁樂壞了,一把抱過他,狠狠親了好幾口:“不愧是我夏侯燁的兒子!象個男子漢!將來一定是個馳騁沙場的猛將!”
小家夥被胡子紮得哇哇亂叫,扭過身子叫:“奶奶,奶奶……”
“快放他下來!”老太太可心疼了,罵道:“你風塵仆仆,衣服都沒換,這一身的臭汗,沒的嚇著他了!”
“我的兒子,哪有這麼嬌氣?”夏侯燁握著小家夥的腰,將他高高舉過頭頂。
小家夥開心了,拍著手,發出咯咯地笑聲。
“崢兒,飛咯,飛咯~”夏侯燁越發來勁了,將他拋向天空,惹得一幫女人尖叫連連。
“住手,摔著了怎麼辦?”老太太急得汗都出來了。
夏侯燁扮個鬼臉,父子兩個開心得笑個不停。
舒沫默默地看著,又是歡喜又是羨慕。
小沒良心的,不過三個月的時間,居然把她這個親娘忘了,嗚嗚……
夏侯燁忽地轉過身,將小家夥塞到舒沫懷中:“崢兒,叫媽咪~”
舒沫僵著手臂,有些不敢碰觸他。
小家夥起先有些不願意,擰著脖子,在她懷裏扭了扭,許是聞到熟悉的香味,定定地瞧了她許久,忽地張開手臂,奶聲奶氣地道:“媽咪,抱~”
舒沫的眼淚,嘩地一下流了下來。
她的崢兒!
血管裏流著她和夏侯燁的血液,這個世上唯一真正與她血脈相連的親人!
“傻丫頭!”老太太罵著,摸出帕子拭著眼淚:“大喜的日子,怎麼哭起來了呢?”
夏侯燁伸出手臂,無聲地把他們母子,連同老太太一起擁在了懷裏。
這就是他的家,天底下最親最親的親人!
半生戎馬,用血淚和汗水,終於換來了這一刻的美好和寧靜!
做為一個男人,得妻得子得母如此,幸福美滿如廝,夫複何求?
~全文完~
PS:滴汗,終於完結了。也許有人會不滿,認為故事很多沒有交待清楚,如:熠最終有沒有回歸家庭,沫沫的軍艦最終有沒有造成……其實,重要的不是事情的結局如何,而是在這個過程中有沒有享受到?沫沫的人生在繼續,以後的生活必定會更精彩,更幸福!在這裏,也祝所有的讀者朋友,家庭幸福美滿,事業順順利利~還是那句話,重要的不是結果,而是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