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麼事情也沒有做錯。她不像我,她甚至從來沒有主動跟宍戶講過話。
隻是因為宍戶喜歡她,她就要遭到這種對待,演變到不得不轉學的地步。如果宍戶知道了這些真相,他會有多生氣啊。
水管裏澆下來的水好像漸漸變小了。我隱約聽到洗手間外麵響起了上課的鈴聲。
酷刑終於停止了。水管從隔間上方被拉掉了。洗手間開始變得安靜下來。
我顫唞著站起身,推了推隔間的門,依然是被堵著的。
我打著顫,重新蹲了回去。隻能等了,隻能等人過來。在此之前,我都隻能被關在這裏。
……………………
時間又過去多久了呢?依然沒有人進來。
被澆得濕透了的內衣貼在皮膚上,就像是敷著冰塊一樣。我開始用手擰頭發,盡量把頭發擰幹。
接著又把外套和褲子脫下來,使勁地擰。
沒有人來,沒有人來。
這樣下去不行。
我試著站到了馬桶上,趴在隔間上麵的縫隙往外麵看。隔間的門是被一個拖把給卡主了。
我從馬桶上跳下來,坐上去,抬起腿,正對著門,開始用力地踢。
平時用來踢慈郎的那點力氣好像怎麼也使不上,我隻能一直踢一直踢,一條腿踢累了,再換另外一條腿踢。
用力,用力,再用力。
門外好像有一些鬆動的響聲。
就差一點了,我告訴自己,不要放棄!我使出吃奶的勁頭,咬著牙拚命踢過去。
哐當!
門終於被我踢開了。
拖把應聲倒地。
我顫顫巍巍地走回教室。
進教室的時候,剛好是小林的國語課。
宍戶又被點名朗誦,我進去時,他剛好念到一半。看到我,他愣住了。
宍戶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變成落湯雞的我,不僅是他,全班都這樣看著我。
在眾人目光的洗禮下,我走向自己的座位。膠水風幹了的椅子,被馬克筆寫上了“去死”的課桌。
就算要說這是人生中最悲慘的一天也不為過。
我麻木地坐了下來。
慈郎回頭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期中考試當天。
早上我走到教室時,看見慈郎正趴在我的課桌上使勁用抹布擦著什麼東西。
我走過去。他擦得很認真,都沒有發現我已經站在了旁邊。
我低頭看了看課桌,上麵被五顏六色的油漆塗得滿滿的,之前還隻有一句“去死”,今天已經有“醜女”、“下賤”之類的詞被寫上了。
“別擦了,油漆擦不掉的。”我對慈郎說。
慈郎抬頭看我。
“哇,不要看!”他突然整個上半身趴到課桌上,用身體遮住桌麵。
“都是很過分的話……”他小聲說。
真是個傻瓜。
“該看的早都已經看到了啦。”我無奈地拍了拍他的頭,“你回座位吧。”
慈郎咬著嘴唇沉默了。我很少看到他有這種表情。他慢慢起身,回到了前座。
“……從今以後,別再和我說話了。”
我輕輕說道。
隻有這樣比較好。不會給他添麻煩,也不會再給我自己添麻煩。
慈郎回頭吃驚地盯著我。我沒有理他,默默地把課桌搬起來,往教室外麵走。
課桌很重,我搬得很吃力,但不搬不行,我沒辦法麵對著這樣一張下了惡毒詛咒的課桌還能泰然自若地念書學習。
搬到教室門口的時候,宍戶突然出現了。
他伸手抬住課桌,我手上的分量瞬間減輕了不少。
我看看他,低下頭。
“你不要多管閑事。”我說。
他睜大眼睛看著我。
“這種女生之間的爛事……你不要插手管。”我又說。
“你覺得這件事情和我無關嗎?”
宍戶的聲音有點沙啞。
我抬頭,望著他。這是我第一次麵對麵,全心全意地注視著宍戶亮一個人。
他總是喜歡戴著同一頂帽子,上課戴,下課也戴,吃飯戴,社團活動也戴。他身上總是有因為運動而造成的各種小傷淤青,可他一點都不在意,總是往上麵貼一個OK繃就完事。
這個人說話很粗魯,對女生一點都不懂得體貼。卻笨拙地喜歡著白戶。
“我不想當第二個白戶。”我對他說。
可以的話,我希望他永遠都不知道白戶轉學的真相。他隻要像現在一樣繼續當個粗魯、笨拙的人就可以了。
我把課桌往旁邊一挪,撇開了他的手。
然後我繼續搬著這沉重的課桌走到外麵,在走廊上吃力地前行。
宍戶亮在我背後朝我喊道“你要認輸嗎?”
我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回頭。
“不要認輸!”
他又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