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最終沒能成功,我的腦海裏隻是反複出現一個讓人一時難以接受的事實——忍足要走。
他要離開東京,離開冰帝,離開網球部,離開向日和我們。
在清晰地理解了他這個意圖的一瞬間,我感到很震驚。隨之而來的是一絲輕微的憤怒感,然後依舊是滿腦子的不解。
“我會回到關西去念高中,然後考醫科類的大學,然後像爸媽期望的那樣繼承家業,成為醫生。……這就是我的決定,誌願單上也是這麼寫的。”
忍足用複雜的神情望著我,我不知道他想要對我傳達些什麼。也許有歉意,也許有無奈,也許有動搖,我看不出來,我隻是一味沉默。
最先開口的人是慈郎。
“我不要這樣……”
起先,慈郎隻是小聲地嘀咕了一句。但隨後他的聲音逐漸放大。
“……我不要這樣!!”慈郎用悲傷的聲音喊道,“為什麼忍足要丟下我們一個人回關西?跟我們一起上高中打網球不是很開心嗎?為什麼要去當醫生啊!日本的醫生不是到處都是嗎!讓他們去做就好了啊!忍足一點都不適合當醫生!!”
忍足難過地看著慈郎,我看出他好幾次想伸手去安慰慈郎,可卻始終沒有這麼做。
我看看宍戶,他很少見的眉頭緊鎖,一言不發地坐在那裏。拜托你說點什麼吧,宍戶,我在心中默默請求著,如果你什麼都不說,我又該怎麼辦才好?慈郎看起來很傷心,沒有人去安慰他,我很怕他會哭出來。
“這件事……你跟跡部說過了嗎。”過了好一陣,宍戶終於開口道。
“目前還沒有,不過這兩天我會找機會告訴他的。……監督那邊我也會去說的。”
我以為宍戶會再做點什麼,像往常的他一樣粗聲粗氣地罵上幾句,或者幹脆是站起來打一頓忍足也好,可宍戶卻隻是平靜地說:
“我知道了。如果這就是你的決定……那我沒什麼好說的。”
我不懂,我不懂。∴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為什麼要這樣淡然地接受忍足的離開?為什麼甚至都不試圖挽留他一下?這不像宍戶,這不是宍戶的做法,我不懂。
“為什麼要這樣說……!宍戶難道不想忍足留下來和我們一起嗎!?太奇怪了,這樣太奇怪了啊……!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
代替我說出這段話的人是慈郎。慈郎的情緒很激動,當所有人都默默無語的時候,隻有慈郎在大聲疾呼要挽留忍足。
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我卻什麼都說不出來?我的思維一團混亂,眼前忽然浮現起繼母掛在客廳牆壁上的那張照片。
“猩猩三人組的勝利”——在那張照片裏,我和向日還有忍足三個人都笑得很開心。
然而從忍足宣布離開的那一刻開始,再也不會有所謂“猩猩三人組”的存在了。
我從來都沒有看懂過忍足,我也始終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那張照片裏的忍足的笑容看起來和我們並沒有什麼不同,那是出於孩子般的好勝心,純粹因獲勝而欣喜的表情。
然而我難以從那張笑臉上察覺出他隱藏著的真實想法,以前是,現在也是。或許他太擅長於像個大人一樣不斷轉換角色,以必要的臉去應對必要的場合。而那張笑臉說不定也隻是眾多臉的其中一張罷了。
我真的認識過忍足嗎?忽然之間,我竟然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麻裏奈!你也說點什麼啊……!”慈郎的喊聲把我從萬千思緒中拉了回來,“麻裏奈也不希望忍足回關西吧?跟他說叫他留下來,和我們一起上高中啊!!”
我做不到,我張著嘴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如果我甚至都不曾真正認識眼前的這個人,那我又有什麼資格叫他留下來呢?
“大小姐……”忍足看著我,用略帶歉意的語氣說道,“嶽人以後就拜托你了。我想如果是大小姐的話,一定可以代替我好好照顧他的。”
我回想起了很多有關忍足的事情。
練習賽時的他,辯論大賽時的他,考試打賭時的他,還有在圖書館說了那些話的他。
我逐漸意識到他在圖書館所說的那些話和今天這件事之間的關聯——原來他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做好了這個決定。
在圖書館的那一天忍足就想要傳達給我這樣的信息:我要離開了,幫我好好照顧向日。
幡然醒悟之後,我胸口升起一股難以言狀的悶得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不好意思呀,原本是想跟大家一起開開心心吃飯的,結果被我搞成這樣了。”
忍足略微低著頭,發出輕聲歎息,然後站起身來。
“隻有一點我希望你們知道……就算我回了關西,我也絕對、絕對不會忘記這三年在東京的點點滴滴的。”
——哐當。
忍足的身後傳來餐盤落地碎裂的聲音,我抬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發現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