跡部像往常那樣吃完飯後就回學生會去處理事情了,他似乎從頭到尾都置身事外,對於忍足的變化無動於衷。我不明白他為什麼那麼簡單就同意了忍足的請求,也不明白他為什麼對忍足高調的轉變絲毫不聞不問。
我盯著攤在桌上的誌願單發呆,手裏雖然握著筆卻完全沒有要動一下的意思。
專用席上的氣氛是凝固的,忍足那邊傳來的喧嘩聲不絕於耳,甚至已經到了有些刺耳的地步。
突然之間有人打破了沉默,說了一句:“忍足前輩好像很開心嘛。”
我抬頭一看,說話的人是日吉。日吉板著臉,低下頭去用他那既標準又漂亮的姿勢夾起菜送進嘴裏。他的吃飯過程就像是時代劇裏演員定格的畫麵一樣精致,然而他越是把每一個夾菜的動作做得一絲不苟,就越是讓人覺得其中飽含怒意。
我把視線投向了忍足和那一群女生。就像日吉說的一樣,忍足看起來似乎很開心,甚至可以說是得意洋洋地坐在那群女生的中間。我無法把眼前這個輕浮的忍足和向日口中所說的那個曾經沉默寡言的少年聯係在一起,我感到困惑。
“反正他以前就是那個樣子吧?跟跡部一樣,這兩個人可都是我們冰帝赫赫有名的花花公子呀。”瀧用尖酸的語氣說道,“如今跡部倒是有改邪歸正的跡象了,他反而是越來越囂張了嘛……還真是能幹呀,侑士。”
“別說了瀧。”宍戶皺著眉頭打斷了他。
“自欺欺人也適可而止吧,宍戶。”瀧盯著宍戶說,“你難道還沒搞清楚狀況嗎?我去找過他了,鳳也去求過他,可那家夥對我們置若罔聞,他根本就不在乎我們是怎麼想的。那家夥已經不是我們中間的一份子了。”
“都說了叫你閉嘴!”宍戶的拳頭重重地打在桌子上,眼神裏閃爍著憤怒,“你以為我沒有去找過他嗎!”
“宍戶前輩,請冷靜一點!瀧前輩也是……請你們不要再這樣了。”
鳳用悲傷的聲音哀求道。
我看著宍戶,他握緊的拳頭慢慢鬆開了,隨之換上的是一臉的疲憊和無奈。從坐下吃飯開始已經過了一段時間,可宍戶盤子裏的食物幾乎沒有減少,其他人也都是如此。盡管我們都努力裝作普通的樣子在吃飯,可我們都清楚根本不可能有那個心情去享受美食。
而忍足呢,為什麼忍足可以那樣肆無忌憚地和女生們在一起有說有笑?他真的一點也不難過,一點也不在乎嗎?
我放下紙筆,起身離開桌子,慢慢朝食堂的中心走去。
——“什麼呀那是!真的嗎?”
——“忍足君好厲害呀!真不愧是天才!”
——“頭腦又好人又長得帥,要是能有像忍足君這樣的男朋友的話……”
喧嘩持續著,越是走近忍足和那群女生,越是能清楚地聽到他們之間令人厭惡的對話。
我走到桌子前停下,正對著忍足。忍足抬頭看著我,周圍的一圈女生也隨之安靜下來。她們用不算友好的眼神打量著我,似乎在揣測我想要做什麼。
“看來你過得不錯。”我站在那兒對忍足說。
“承蒙關心,確實不錯,比以前要自由多了。”忍足波瀾不驚地回答道,“啊,如果你在那邊待得無聊了,隨時歡迎加入這裏。”
話音剛落,忍足旁邊的女生就從鼻子裏發出了一聲嘲笑,盡管很輕微,可我還是聽到了。
我注視著忍足,努力想從他的眼睛裏找出一絲破綻。哪怕是一點點也好,我希望看到他說出這些話並非出自真心。
可我失敗了,忍足絲毫不避諱同我四目相對,他揚起嘴角露出一個輕浮的笑容,從他的眼睛裏我能看到的隻有漠不關心這幾個字。
這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忍足。
我的胸口猛然間泛起一股酸楚,這股酸楚直逼喉頭,幾乎讓我難受到說不出話來。
再也沒有什麼猩猩三人組了,你這個白癡,我對自己說。可我不是到這兒來自取其辱的,我有必須要告訴這個人的話,不論他還是不是那個我認識的忍足。
“知道嗎,就算沒有你我們也能過得很好。”
我拚命壓抑住那股難受的感覺,努力盯著忍足的雙眼說道:“我和向日,宍戶,還有慈郎,我們會一起上高中,從今往後也一直都在一起。隻有你,隻有你是一個人,你隻能當個孤家寡人罷了。”
聽完我的話,忍足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的眼神刹那間猶如冰霜一般讓人感到寒冷。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露出這樣的表情,喉頭的酸意又再度湧了上來,這一次甚至連鼻子都有些微微發酸,我不得不咽下一口唾沫來勉強維持自己的鎮定。
我很難過,非常地難過,說不難過一定是撒謊。然而更讓我意外的是,我如此難過的原因竟是因為忍足不屑一顧的冷漠。
——“這麼說忍足君實在太過分了!”
——“就算是跡部家的人也不能這麼自以為是呀!”
不知道是哪個女生起的頭,忍足周圍的一圈人都開始對著我指手畫腳地抱怨起來。就在不久前我還以為隻要有了跡部這個頭銜的保護就再也不用擔心對立和敵意,可是現在看來,這個學校裏對我有所不滿的人依然存在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