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君禦是掛了奶奶的電話才想起的,雲端前幾天說了要去旅遊,暑假期間,老師一般沒事都選擇去旅遊,她也跟大部分老師一樣。
去年她也去旅遊了半個多月,今年不知道要旅遊多久,剛才奶奶在電話裏說雲端答應在她生日之前趕回來,那估計就是十天的樣子。
他用手揉了揉額頭,昨晚他是太生氣了,因為聽說她去打擾了香子,所以就去責問她,於是也就忘記了她今天要出門的事情。
她手機關機應該是在飛機上了,他居然沒有去送送她,去年暑假她去旅遊,他還開車送她去的機場,那時,他們倆還把恩愛夫妻表演得很好的。
姑姑的飛機要到北京了,他還是要去一趟機場,雖然說平時姑姑的接送都是司機,可今兒個不一樣,因為他不想讓奶奶知道他沒有送雲端去機場的事兒。
剛開上車,手機響了,居然是柴俊榮打來的,他很自然的按下接聽鍵,柴俊榮的聲音傳來:“王君禦,怎麼回事?我剛在機場看見雲端一個人在換登機牌,我還以為你上洗手間去了呢?結果她都過了安檢了你還沒有出現?你們倆,鬧僵了?”
“你碰見雲端了?”王君禦感到有些奇怪,然後又有些迫不及待的問:“你跟雲端打招呼沒有?她有沒有說要去哪裏旅遊?”
“打了,”柴俊榮很自然的回答:“和她聊了兩句,她說大方向是南方,想用這個暑假把南方轉遍,我還給她說一定要去觀音山呢……”
“那她說什麼了沒有?”王君禦迅速的打斷柴俊榮的話,不想聽他囉嗦,隻想知道雲端說了些什麼。
“她什麼都沒說啊,隻說自己去旅遊很開心,”柴俊榮略微遲疑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的問:“怎麼了,君禦,你跟雲端真鬧矛盾了?我出國前聽震宇說你和雲端在鬧離婚是不是?好像是因為香子的事情?”
“沒有了,”王君禦搖搖頭,輕歎一聲說:“好了,既然她什麼都沒說就好了,前段時間我和她是鬧得有些不快,不過早都過去了,現在我們已經和好如初了……”
掛了柴俊榮的電話,他覺得累,其實更多的是疲憊,身心都疲憊的那種,他知道長久下去,他和雲端的婚姻肯定會出現裂痕的。
不,是現在已經有裂痕了!
雲端雖然說已經不鬧離婚的事情了,可他和她,再也回不到她鬧離婚前了,不,是再也回不到她到香港之前的日子了。
在她到香港之前,在他和她的關係還沒有突破男女之間的那最後一道防線之前,雲端和他,至少表麵上還維持著恩愛夫妻的形象,私下裏,也還繼續和她保持著婚前的革命友誼。
後來,在香港,那晚他和她做了實質性的夫妻,而他卻被她留下的那一抹血跡震驚,因為在他反對和雲端訂婚之時,奶奶告訴他,他在自己20歲生日那晚,把才13歲的雲端怎麼樣了,所以,這輩子,他必須要娶雲端。
天地良心,時隔10年之後,再說起20歲那晚的事情,他真的是記不得自己做過什麼了,隻知道自己醉了,隻知道醒過來後沙發上有血跡。
他一度以為她在13歲那年就對他用了心機耍了手腕,或者不是她用的心機耍的手腕,而是她的大姨教給她那樣做的,總之來說,他覺得自己上當受騙了。
可後來她解釋清楚了,他也知道那不是她的錯,隻不過是大人之間的一場誤會,可是,他和她,卻是夫妻感情沒有,革命友誼也盡失,倒是什麼都沒有了。
現在,他已經別無所求,香子懷孕四個半月了,還剩下五個半月孩子就出生了,他隻希望這剩下的五個半月能夠平平安安的度過,等孩子生下來,他把孩子抱回雲端的身邊,然後就好好的和她過日子了。
或許,要和她慢慢的培養夫妻感情沒有那麼難,再說了,她是那樣一個溫柔如水的女子,那樣一個善解人意的女子,何況,在訂婚前,他原本也還是很喜歡她的,隻不過那時的喜歡是屬於兄長對妹妹般的喜歡。
當然,他和雲端已經回不到兄長和妹妹的那種感情了,經曆了這一年半的婚姻,他其實已經知道,自己對雲端的感情變了,有些患得患失。
雲端是中午到的廣州白雲機場,喬子墨並沒有來接機,而是讓她自己攔出租車去他早已定好的酒店,說他還有事要忙。
她並沒有在意,再說喬子墨也隻是來南方旅遊的,家也不在南方,大家都是來到外地,還接什麼機?
隻是南方的天氣不好,走出機場就發現在下雨,而出租車司機還說最近兩天有台風暴雨,最不適宜出門了,好心的提醒她,如果要去什麼地兒玩的話,就先在酒店裏躲過這兩天好了。
酒店是四星級的,房間也隻是普通的標準房間,適合她的個性,她先住進了酒店,因為喬子墨說晚上才能趕到,她隻能在酒店裏等他。
喬子墨是旁晚才到的,見到她時連連道歉,說自己去了一趟江邊,因為要去旅遊的地方要路過一座橫跨珠江的橋,而大橋是最好死的地方,所以他計劃讓大橋翻車掉入海裏的事件。
雲端聽了他的話心驚肉跳,這喬子墨的辦法也的確是太過震驚了吧,還汽車從橋上翻到海裏去呢?這樣的死都足夠驚天動地了吧?而她不喜歡驚天動地。
她原本就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人物,生的時候默默無聞,所以死的時候也不想驚天動地,還是悄聲無息的死去好。
“我看還是算了吧,”雲端對正在計劃的喬子墨說:“珠江大橋翻車就不要了,我還是去愛情海旅遊吧,明天不是台風暴雨嗎?那我就明天去遊泳,然後在海裏再也沒有起來了。”
“啊?”喬子墨聽她這樣一說,即刻感到驚訝起來,然後又迅速的反對著:“不行,肯定不行,你想啊,那旅遊的地方海水淺,再說沙灘管理處隨時都有救生員,你怎麼死得了?又不是真死?”
“我知道不是真死啊,”雲端白了他一眼,胸有成竹的說:“放心吧,我遊泳技術很好的,我從愛情海這邊的沙灘下海,然後遊到對麵的香港海域去,然後這邊的救生員也找不到我,他們隻能宣布我死亡了不是嗎?”
“不行,”喬子墨想都沒想就直接否定了,“你以為你是誰?還遊到香港去?現在這邊要過香港還得要通行證,而且必須要從正式的關口出入,你以為隨便就能遊過去的?你潛泳啊?”
“明天不是台風暴雨嗎?”雲端白了他一眼,然後振振有詞的說:“台風暴雨那沙灘上就沒有人管,說不定……”
“什麼說不定?”喬子墨搶斷她的話,然後瞪了她一眼說:“台風暴雨的天氣,沙灘都不開放,你怎麼去遊泳?”
雲端聽他這麼一說才想起,好像是有這麼回事,遇到台風暴雨,沙灘都是封閉的,不給遊人進去,怕漲潮有危險。
“好了,怎麼個死法你就不要操心了,我已經安排好了,”喬子墨見她不啃聲了,於是趕緊安慰她道:“你現在必須要做的事就是好好的休息,明天一早我們就出門,直奔觀音山,就說是去上香,反正觀音山不會因為台風暴雨封閉的。”
“難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從觀音山上滾下來?”雲端聽了喬子墨的話即刻搖頭:“我不要從觀音山上滾下來,那恐怕就真的死了呢,我還不想真死。”
其實,她想說的是,我一個人的話怎麼著都成,反正真死假死有什麼區別,可我是兩個人,我肯定不能真死,我肚子裏的孩子還不到三個月呢,我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它胎死腹中吧?
喬子墨聽了她的話笑了起來,然後用手拍拍她的肩膀,輕聲的笑著說:“放心吧,我證件都幫你弄好了,包括出國的簽證,我又怎麼舍得讓你死呢?”
雲端本能的避開他的手,喬子墨微微一愣,沒有說什麼,隻是從包裏掏出雲端的證件遞給她了,雲端接過這一套證件,然後仔細的看著,再用手去摸了摸,有些擔心的問:“這證件真的能用嗎?該不會到時無法通過吧?”
“能不能用,你到時用了不就知道了,”喬子墨把她手上的證件拿下來幫她塞到旁邊一個他帶來的小包裏,一邊拉拉鏈一邊說:“記住了,明天你要背這個包離開,而你自己隨身攜帶的東西,要做為你的遺物出現在你的家人麵前。”
雲端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這一點她也想到了,所以不需要喬子墨交代,她都知道自身帶的東西要留下來做遺物的。
可關鍵是有些東西她舍不得留下,比如子心送給她的題字,比如雲杉送給她的雲母石和海蘭送給她的胸針。
可喬子墨說不能帶走,這些個東西都要放在她自己的那個包裏,和她的證件一起作為遺物,她拗不過他,最終隻留下一幅子心的題字,因為這是紙的,被雨水衝走融掉了很簡單,所以不在遺物裏也很正常。
喬子墨拿她沒有辦法,再說也知道她性格看似溫順實則執拗,不過就一幅題字而已,她要留著就隨她去好了。
喬子墨並沒有和雲端住一家酒樓,而是住在附近不遠處的一家旅館裏,她也不知道是喬子墨為了省錢還是怎麼的,連星級酒店都不肯住。
台風是清晨6點多開始刮的,那時剛剛下雨,雲端就是在這個時候退房的,提了自己大大的行李箱,酒店服務員非常禮貌而又周到的提醒她,今天有台風暴雨,不適應出遠門。
她表示自己明白,然後謝了服務員,拖了自己大大的行李箱走出酒店,而不遠處,喬子墨租來的車已經在閃著燈等她了。
她毫不猶豫的走了過去,既然已經做了決定,那她就賭一把,至於是否能賭贏,她就不知道了,因為很多時候,賭博是無法預知結果的。
王君禦習慣性的開車回到家裏,是下車後看見樓上沒有燈光時才想起雲端旅遊去了的,他略微有些懊惱,他明明知道她旅遊去了,可還是開車回來了,是不是最近兩個月回家已經成為慣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