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2 / 2)

默默尾隨在洛詩身後的四鳶側眉瞪視著王媽,擺了一個封口的手勢。

“王媽,府裏有我幾件秋冬的棉衣,煩你走一趟,去幫我帶回來吧!”洛詩不慍也不惱,淡淡地微笑著,又從荷包裏取出一些散碎銀子遞到臉色轉白的王媽手上,“家裏好像又缺米了,還有你常日嘮叨的一些瑣碎東西,去看著置辦點吧!”

怔愣在原地的王媽猶未回轉神,洛詩早已消失於藤蔓盤繞的籬笆後,四鳶湊在王媽的耳邊焦急道,“相爺昨日發火了,一大家子人正膽顫心驚呢!回府什麼都不要問,按小姐的吩咐快去快回。”

還想回府打聽一些具體事宜的王媽聽四鳶如此說,臉上又是那種小心謹慎的神情,當即斂了心思轉身快步離去。

剛踏進門便去裏屋倒騰櫥櫃的洛詩好似記起什麼事情般,側身透過布簾喊了幾聲四鳶,待得小丫頭急匆匆趕進裏屋時,便被木桌上白花花的銀子給恍的倒退了幾步。

“小姐,你是想招賊的手閃瞎賊的眼嗎?”猶自驚惶不定的四鳶匆忙拴上門,然後一個旋身飛撲在桌子上,恨不能自己整個兒壓住銀子以將它們定在不見光的黑暗裏。

洛詩抿嘴笑了笑,“看你那小家子氣樣兒,要是麵前有座銀山,你嘴裏不還得叼上幾個?”

四鳶白了洛詩一眼,扯過件衣服遮住銀子撅嘴道,“我要是有那個本領,早把幾位夫人克扣小姐的銀子給叼回來了!”

“守財不如取財,”洛詩將桌上的銀子扒拉著分成了三份,神色也不複剛才的嬉笑,“何苦要看他人眼色?有了這底錢還愁生不出銀子來?”

洛詩將其中一份銀子包好放在了床頭的針線籃裏,而後抬眸望向仍疑惑在“生銀子”事件上的四鳶,“我吩咐你的事情打探的怎麼樣了?”

“呃?”沒料到洛詩會如此發問,四鳶眨巴著眼囁嚅道,“不是很順利,人家看我一個寒酸的小丫頭就……”

“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貨色,”洛詩冷哼的同時將兩錠銀子塞到四鳶手裏,雙眸凝黑如墨,“這次好好打探,生銀子就靠此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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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揣著重大任務的四鳶攥緊著小拳頭再次踏上了秘密征程。

四間茅舍裏又隻剩了洛詩一人,一夜未眠的她忍不住揉了揉疼痛的額角,手心緊攥著懷裏的那幾張銀票,洛詩的眼眸中蒙生了一層若有若無的水霧,耳邊不斷回響著父親的悲涼歎息聲。

洛詩軟軟地挪到梳妝台前,定定地望著那毫不起眼的泛著古舊氣息的首飾盒,以指腹小心觸摸著邊角繁雜交錯的花紋,雖有些細痕已被磨平,可也能依稀辨出鳳凰展翅的輪廓。

洛詩瞥了眼銅鏡中有些陌生的自己,隻覺昨日的不堪光景又稀稀落落地清晰起來。

夫人丫鬟俱都驚悸地跪了一地,被二夫人馬氏反將一軍的王氏緊抓著洛忠慳的衣擺,哆嗦地尖聲道,“妾身哪有這心計,是二夫人逼迫妾身……”

“四妹妹,姐姐平時待你不薄啊!你怎麼能這麼誣賴姐姐?”不著痕跡搶白的馬氏甚是委屈地掉了幾滴眼淚,繼而抽噎道,“相爺,您大可以問問小詩!”

自始至終未發一言的洛詩早已料到馬氏會出這一招,滿心的不屑與鄙夷。

“你這個狠毒的賤人,看不得別人比你年輕得寵……”雙眼猩紅嘴中念念有詞的王氏驀地發狠扯起馬氏的頭發就要往桌角磕去,卻冷不丁被洛忠慳一腳踢翻在地,甚少發火的相爺冷著眸子猶如一頭舔噬獵物的豹子。

頭發散亂的王氏嘴角勾起一抹轉瞬即逝的得意,還是她懂相爺多些,這個古板的男人最見不得女人撒潑,饒是他最寵幸的女人。

洛詩不動聲色地跪下`身淡淡道,“父親,並未有人逼迫女兒,是女兒執意要搬出去的。”

“你……”洛詩不鹹不淡的聲音徹底激怒了洛忠慳,手臂瞬間上揚,所有人忍不住低呼出聲,掌風驟起,可卻無碎人心魄的掌摑聲。

一霎時的寧靜之後便響起了洛忠慳極冷的聲音,“你們給我去祠堂思過!洛詩隨我到書房!”

殘存的理智終究製止了洛忠慳揮到半空中的大手,他並不是不曉得洛詩自小到大所受的苦,也並不是不曉得這些女人背後的勾心鬥角,他隻不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想將這麼一大家子人鬧僵而有損相府威嚴,也不想因他的過分溺愛而讓洛詩處於被動的眼中釘地位。

可現下事情有些超出了他的掌控,翹著胡子的洛忠慳背手大踏步離開了前院。

當杵在書案前的洛詩輕微踮起腳後跟以緩解酸痛時,沉默許久的洛忠慳才緩緩歎氣道,“是父親對不起你,讓你受苦了!”

“是小詩不孝,惹您生氣了!”洛詩“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眼裏已噙了淚水。

擰眉歎息的洛忠慳天人交戰般地掙紮著思慮了良久,“罷了!若是你真想的話,那就先在外麵住著吧!”

洛詩驀地一顫,酸澀苦楚之情襲上心頭,她其實有那麼一絲絲希望父親挽留自己,可這有悖倫常的事情他終究還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