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麼認真看他,那雙眼睛像塞上的黑夜那般黑……
沒有任何言語和表情,他放下撐在門框上的手臂,仿佛兩人未曾相識過,放她離開。
她也隻能離開。
頂著毛毛細雨,一路跑向西院,進了房間才找回心跳,根本沒聽大嫂她們都說了些什麼……
她絕對不是什麼大家閨秀,大家閨秀不會對一個侮辱過自己的土匪動心,掐住自己的指肚,直到掐出血痕,還是揮不走那雙眼睛。難道就因為被親過,抱過就失了心?不,他們還坦誠相對過,丈夫該做的事他幾乎都做了,除了那粒朱砂痣沒奪走外……
“小姐?您怎麼了?”秋露看出她的緊張,十分擔心。
“……”茫然地看秋露一眼,是啊,她怎麼了?突然很想哭,她怎麼會對一個粗魯無禮,又霸道無恥的土匪動心?他甚至都沒善待過她!她打心底不願意發生這種事。
她的茫然無措還是被家裏人發現了,隻是他們都以為她被什麼嚇著了,回來後她又發了一個晚上的燒,所以家人也來不及問她發生了什麼,以及對趙參將滿不滿意。
整整睡了一天一夜,她才有力氣睜開眼,外麵天色昏暗,幾近傍晚,屋裏除了她再無別人,安靜的很,甚至能清晰地聽見外麵丫頭們的聊天聲。
“那些人長得有咱們兩倍大。”聽上去是前廳的丫頭霜冬,“一根手指就能肋死人,不過臉到是長得不難看,就是糙一些,眼睛看人可凶著呢,我端茶過去時,手都在抖。”後麵的聲音壓得特別低,“你說二小姐是不是真沒被他們……”
“沒有!”秋露的聲音,頗為斬釘截鐵,“二小姐生性節烈,怎麼可能讓那些土匪占去便宜!老爺跟大少爺也真是奇怪,怎麼連都土匪招待,若是讓二小姐聽到不知會不會生氣。”
霜冬歎口氣,“自家人顧自家人,雖說老爺、夫人都疼愛二小姐,可畢竟是女兒,遲早是外人,何況二小姐如今名譽受損,嫁不到好人家,當然是顧自家人了,你看二少爺棄了妹妹逃回來,不也就是跪幾天牌位了事,就為這,二夫人還在大夫人麵前哭好幾天。”
家道、名譽……她都沒了,如今連自尊也沒了,閉上眼,頭疼的很。
天外,最後一片夕陽沒入鉛雲,青陽最繁華的鬧市口,茶館、酒樓的門前陸續掛上了燈籠,映著樹葉間的露珠閃閃發亮,像女人眸子裏的水光。
酒莊二樓,臨街靠窗的位子上坐著兩個男人,看身形就知道是關外人。
“怎麼了?”嘉盛問對麵的男人。
被問的人卻什麼話也不答。
“被人叫羅武安真這麼不高興?”嘉盛笑笑,拾起酒壺把對麵人的酒杯澆滿,“這隻能證明你讓對手聞風喪膽,白起雖被稱人屠,可他是戰國首將,一代戰神軍聖,攻無不克,師父他老人家給你取武安二字,就是因為你有白武安的將風,何必在乎外人說法!”
“你閉嘴。”好歹讓他安靜一會兒,跟鸚鵡似的說個不停,他哪在乎別人怎麼叫他,隻是走神而已。
“小師妹你說定不要啊,不是我要跟你搶——好,我閉嘴,你繼續喝悶酒!”
接下來,一片安寧……
☆、六 去又來
▽思▽兔▽網▽
武安君,戰國時斬將滅卒數十萬的戰神,他們那位無名師尊之所以將“武安”二字給羅瞻,實在是因為他脾性如此,攻必殲,失必滅,擊敵至毀,絕不留餘地,打從幼時跟人幹架,老師就看出了他習慣毀滅的性子,所以給他的忠告就是修身養性。如今占據兩州一山,麾下人馬近萬,聲勢迅長,又正值亂世出人傑的時候,想必他日群雄割據,必有這林嶺羅氏一席之地,若性子裏再兼具點溫和,對他的將來頗有助益,隻是不知該如何讓他兼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