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丈夫的態度,而是——她要一個人了,一個人擔憂家人,一個人擔憂他,一個人來麵對孩子出世——
亂世,即使深宅大院、豐衣足食,依然過得艱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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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定睿出生在一個深秋的早晨,在折磨了母親一天一夜後方才哇哇降生。
“好個漂亮的小子!”劉婆婆嘖嘖誇讚。
“像隻沒睜眼的小老虎——”雲雨話沒說完就被劉婆婆瞪去,吐吐舌頭趴回君錦身邊,“小嫂子,還疼麼?”
君錦輕搖頭,生的時候以為會死掉,想著以後再不給他碰,再不生孩子——實在太疼,可是孩子出生後,又覺得什麼都是值得的。
不知什麼原因,君錦生下兒子三天都不漲奶,若不是生之前就請好了奶娘,真不知該怎麼辦好,小家夥餓的哇哇哭,她卻隻能一邊看奶娘喂奶,一邊流眼淚,她不配做母親。
“不能哭,哭了傷眼睛。”劉婆婆讓秋露擦掉她的眼淚,“說不準一會兒就下奶,不要急。”對奶娘招招手,讓她把孩子抱過來,“讓孩子多咗咗。”
咗是咗了,可血都咗出來也沒見半滴奶水,小家夥哭得滿臉漲紅,表示再不要喝這個人的奶,即便她是他親娘。
“大師兄?!”門外忽傳來雲雨的驚呼。
屋裏人麵麵相覷,她在叫誰?
誰也沒想到羅瞻會這麼快回來!本以為他年前都未必能回——打仗嘛,不但耗命,還耗時間。
因此他一進門,眾人都愣住了。
“怎麼了?”羅瞻一身鐵甲,佩劍仍掛在腰間,隻把頭盔摘到一旁桌上,一進門就見妻子雙眸含淚,像是剛哭過。
“先來抱抱你兒子。”劉婆婆從君錦手中把孩子接給羅瞻。
他接過去就是一個拋舉,差點沒把滿屋子的女人嚇背過氣,“小子真精神!像我!”
“你這是什麼爹!”劉婆婆趕緊搶過孩子!
羅瞻摸摸鼻子,“男娃娃用不著那麼仔細。”他就是戰場上出生的,第一口嚐的就是血味,一塊裹屍布就把他包到了林嶺,不也長成了現在這樣?倒是他的小妻子看起來更招人憐,眼淚汪汪的,不知出了什麼事,“怎麼了?”坐到妻子跟前。
君錦真不好當著這麼多人麵說原因。
“小嫂子嫌自己沒奶水。”隻有雲雨的嘴這麼肆無忌憚。
“沒有就沒有,有什麼好哭的?又餓不著他。”為這點小事哭不值得。
劉婆婆把奶娘和秋露支了出去,順手把個沒眼色的雲雨也拽出去,獨留一家三口。
“怎麼回來了?”伸手解他的戰甲——上麵布滿灰塵。
“南邊戰況不緊,有嘉盛、姚升他們盯著,我先回林嶺,路過延州換馬,隻能停兩個時辰。”
解下鐵甲,裏麵的單衣仍是出征時穿得那件——就知道這人懶得換洗,髒成這樣,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忍受的,爬到床頭櫃前,找他的換洗衣服,卻被他從身後摟住,“疼嗎?”他記得劉婆婆的兒媳生孩子時,整個駐地都能聽見她淒慘的叫聲,可見身孩子很疼,尤其她這副小身子,出征時他就不放心,所以這次北上,他特地拐到延州來換馬,就為了看她跟孩子是否都好。
“嗯。”疼到她都不想再生第二個。
吻一下她的耳垂,算安慰她辛苦誕子。
“過年時能回來麼?”希望兒子百日時,他能回來,抽出一身幹淨的棉衣給他替換。
“差不多吧。”摟著她不鬆手。
“你不喜歡兒子?”他就抱了兒子一下,反倒纏著她不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