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話可說了,再逡巡一眼這些百姓,麵露崢嶸,“嘉盛,將他們編至軍中。”向眾人抱拳,而後轉身回大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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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事一起,東麓鎮忽而變得異常安靜,所有人都在忙碌,卻沒人出聲。
君錦與玉織樓裏的織娘將蠶絲、成綢放入地穴中之後,又將一捆捆白布、白紗堆砌到樓外,方便人們取用。
這是羅瞻最後一次回來——
兩人相對無言,她知道他為什麼來,是做最後的告別吧?也許這會是最後一次見麵。
“害怕麼?”他問她。
搖頭。
“如果我頂不住他們,你怎麼辦?”
笑笑,示意自己袖子裏的匕首,“我不會受辱。”
彈一指她的額頭,“刀是用來殺敵的,不是用來自裁的。”拔出她袖子裏的匕首,放進她手中,“刺我。”指指自己的胸膛。
“幹嗎?想先讓我複仇?”
“我的命暫時還是留給敵人為好。”
君錦扮家家酒般,軟趴趴的往他胸口刺一下,在刀尖距他胸口不到三寸時,手腕被他兩根手指捏住,疼得她皺眉不已,“麵對敵人,要狠,要讓他害怕,再來!”
他不是在開玩笑……她嘴角的笑意漸漸落下,看著他的眼睛,不知為何,酸的很。
再一次,手腕依舊被他捏住,但她沒再皺眉,要狠……要狠……她連雞都沒殺過啊!
“如果他們殺了你丈夫,殺了你兒子,你會怎麼辦?”想激出她的狠心,“他們會將我們的頭顱提在你麵前——”
“啊——”不要說了!不會的,不會變成那樣!
“打仗永遠會有死亡,這些都是很可能發生的,你得學會去承受這一切,來——把我想成敵人!”
雙手握起匕首,眼前是血染的畫麵,不行,她不能讓那種事發生,“啊——”刺向他的心窩——為了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誰都可以變得強大無比。
人,本來就是一種難以預測的東西。
羅瞻需要使出七八分力才能阻止這個發瘋的女人,奪下匕首後,攥緊她的腕子,一把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裏,緊緊摟住——這一次對陣,是他最沒有信心的一次,他沒辦法守護他們,“如果我能送你們離開,你會離開麼?”在她耳側呢喃,自私也好,他真的不願意她們母子麵臨這種危險。
“不要。”在他懷中流淚,“你必須擋住他們,必須活著回來!”如果她們走了,他就不會再有顧忌,沒有顧忌的那是愚勇,有顧忌才會更強大。
狠狠吻一下她的耳垂!鬆開手,轉身離去,再沒回頭。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君錦擦掉臉上的淚水,“小英。”叫來一個織娘,“給樓裏每個人都備上一把刀。”
小英看看她,而後狠狠頓首。
戰爭——隻是那些高高在上人的遊戲,平民百姓要做的就是好好活著,好好看顧家園,此外再無其他!
鬆開發髻,編成不易散亂的長辮,發上別著可以殺敵的鐵簪,褪下繁雜的裙裾,換上簡便的胡袍,腰間藏一把利器——這是東麓鎮女人的標準裝扮。
在這個百年來戰亂不斷的地方,任何一個人都不可以小覷,殺狼逐虜不是一種能力,是必然要學會的生存本事——物競天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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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傳令兵奔進中軍帳。
曾輝從地圖中抬首——曾輝、曾賽蘭、嘉盛三人坐鎮南軍,迎戰田序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