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嶽斌想追,曆歲寒立刻攔在他麵前。
關於秦嶽斌有可能追到神醫穀來,曆歲寒提過,景雙當時覺得不至於,但還是依他所說做了準備。
他們做了幾個從天業教學來的類似於唐季楓上次用過的發射暗器的機括,估計是天工閣傳下來的的,那機括比之唐季楓上次用的,又精密了許多。隻不過安逸了太久,沒有一直帶在身上。
維心宮有人在入穀的必經之路上放哨,若是有大批人馬前來,他們必然能提前知曉。
沒想到秦嶽斌會孤身前來。
景雙速度提到極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她拿著機括返回來的時候,曆歲寒一直在繞著捕獸陷阱跑,那陷阱已經被縱橫的劍氣掀開了遮蔽,被秦嶽斌發現。曆歲寒想利用這陷阱困住秦嶽斌,秦嶽斌同樣也想利用這陷阱困住曆歲寒,兩人僵持著。
曆歲寒雖然處於下風,卻頑強地堅持著。
秦嶽斌越打越心驚,身上的殺意越來越濃。
曆歲寒瞧見景雙返回來,心裏一鬆。
他一邊朝景雙飛奔一邊揮手,這個時候他居然還能笑得出來,拉長了聲音叫,“救命啊!”
景雙甩手拋給他一個機括,他頓住腳步矮身對著秦嶽斌按下機括,同時景雙也按下機括封住秦嶽斌上三路。
這機括打出的暗器漫天花雨,細如牛毛避無可避。暗器本身殺傷力倒有限,但關鍵是上麵的毒。
秦嶽斌一看情形,便知避不過。他不退反進,運足了內力抓向曆歲寒,試圖先抓住曆歲寒為人質。
曆歲寒亦做了準備,迎向秦嶽斌,結結實實地與他對了一掌,借力後躍。
景雙接住曆歲寒,卸力急退,再一次按下機括。
秦嶽斌拚盡全力追上來,然而卻已經是強弩之末。
秦嶽斌抓住景雙,樹上的白雪被震的簌簌落下,他的視線有些模糊,經脈中內力滯澀,卻已經無法製住景雙了。
曆歲寒在吐血,景雙咬牙,隻覺得心如刀割,反手毫不留情地將機括對準秦嶽斌的胸口,這樣近的距離,哪怕細如牛毛的針,瞬間的爆發力也將他射個對穿。
他喘熄著站立,搖搖晃晃的,而景雙不放心地飛出一腳踹上他心口。
秦嶽斌本能地伸臂格擋,卻聽到臂骨斷裂的聲音,然後他重重地撞在雪鬆上,倒在雪鬆樹下。秦嶽斌神智已經有些不清醒,他看著高聳入雲的雪鬆,和雪後澄澈的天空。這是神醫穀周圍最高的一棵樹,站在上麵,能把整個神醫穀盡收眼底。
右臂痛的鑽心,秦嶽斌恍惚間想起,景雙小的時候,最喜歡從這棵樹上跳下,屢教不改。直到他有一次在樹下拚命接住她,被砸斷了胳膊。那個時候,手臂就像現在一樣痛。
秦嶽斌眨了眨眼,滾燙的淚從眼角流下,落在身下的雪地裏。他卻有些迷茫,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流淚,是因為失敗了麼?所以最後的尊嚴也守不住。
他想要強大的力量,想要無邊的霸業,想要很多人的尊敬與矚目。可是這一刻,他仿佛再一次被拋棄在沙漠中,流沙沒頂,孤立無援。
有時候他都要懷疑冥冥之中是否有一隻宿命的眼睛在看著他,在嘲笑他,將他玩弄於鼓掌之間。他覺得他的人生也永遠的陷入了那流沙之中,拚命的向上爬,卻泥足深陷,永遠也無法上岸。
他雖然得方子白接玉心法真傳,但一沒有師徒名分,二又沒有絕對的實力,那些人不服他;他行醫交換內力,那些人嘲笑他;他想效仿方子白當年力挽狂瀾,對抗維心宮,他已盡力,甚至不顧當年的情誼,然而卻被人說假仁假義。
他成功的時候,別人說“時無英雄,豎子成名”;而他失敗的時候,又被人看做理應如此。
他努力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卻做不到。
一步錯,步步錯,可是回過頭來,他都不知道第一步走錯在什麼地方。
那些在神醫穀單純美好的日子已經遙不可及,而他想要的那些卻始終遙遠。
秦嶽斌輕輕撫著自己的斷指,昏迷過去。
而秦嶽斌被寒冷凍醒的時候,已經是月明星稀的深夜,周圍黑漆漆的,沒有一個人。
他身上的毒很重,吃了些自製的解毒丹也沒多少效果。他昏昏沉沉地爬起來,扶著樹木跌跌撞撞地走,一路上沒有遇上任何阻攔,憑借著自己對地形的熟悉,離開了神醫穀。
他虛弱無力,走走停停,走的極慢。走到神醫穀外最近的那個村子時已經是正午。
他自嘲地苦笑,這樣居然都能走出來,看來景雙是真的沒把他看在眼裏。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總是被遺忘的那個,無論是愛還是恨。
走到此處,他已經強撐到了極限,眼前所有的景物都在晃動,連站都站不穩了。
就在他要倒下的時候,忽然有一雙手扶住了他,將他扶到旁邊的茶廬中坐下,為他倒了一杯茶。
秦嶽斌又抓了一把解毒丹咽下,眼前暫時清明了一些,“多謝。”
那扶他的老人家卻連連擺手,“神醫這是不舒服嗎?神醫不必謝,要謝,還是小老兒謝你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