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打水回來的環佩見趙容蓴失魂落魄,已經自己脫了衣服,心裏一寒,如果這個坎都過不去,趙容蓴還值不值得安樂門的效忠?
“我沒事。”
環佩鬆了一口氣,遞上擰幹的毛巾,道:“樂先生有話。”
趙容蓴似聽非聽,將喜服疊了起來。
“趙家人本就心涼。”
這句話恍若驚雷落在趙容蓴心底,震得她一陣耳鳴。
趙家人!
太子、趙青泰、西昌帝甚至她那一句話不留就丟下她的母親,不是心涼是什麼?
好個趙家人心涼,原來……早該明白的。
環佩知道這句話起了作用,心底擔憂也散去不少,便聽見趙容蓴森冷淩厲的聲音。
“前生件件,今日種種,我要他們,用血來還!”
梳洗完畢後的趙容蓴一複常態,紅顏如花,眉目若墨,隻是那重生而來眼底猶帶著的一絲純澈天真,如今已蕩然無存,僅餘一片化不開,散不去的冷霜迷霧。
“這個時辰,新郎該來了。”環佩在窗口望了望,為褪去喜服隻著了紅色中衣的趙容蓴披上大氅。
傳聞中,這位駙馬容顏俊美,清貴斯文,雖然有病在身,看起來卻也非短命之像。
“他來不來都無妨,也不知魏大人有沒有同廖相交代。”
西昌帝壽辰宮宴那日得知魏尚書一家是安樂門之人後,趙容蓴便托魏尚書向廖相提幾句照顧她。
再加上那晚宴上她金殿上未藏的鋒芒,廖相想必不會讓她在廖府受什麼刁難。
夜蟬淒切,趙容蓴守著紅燭蠟盡,也沒有等到新郎,她望著燭火想,大概是歇在那新妾室那裏了。
可能這樁婚事他也和自己一樣,並不大喜歡吧,一旨聖眷下來,也不可能拒絕,誰又願意接受一個自己不認識的妻子呢?
“公主,歇息吧。”環佩也知那廖瑨不會來了,輕輕吹燈,退出了房門。
房間裏一暗,趙容蓴終於挨不住緊繃的神經,意識沉入深入骨髓的倦意中,昏昏睡去。
夜裏透窗的涼風拂麵,一場半真半假的夢不期而至。
夢裏九龍金台如萬丈懸崖,她仰頭看見了形容枯槁的西昌帝,還有趙青泰以及太子趙持天,趙青泰滿臉得意,一把抓住玉璽龍袍仰天大笑。
太子驚恐地滾落九重高台,趴在她腳邊瑟瑟發抖。
忽然一條黑影蝙蝠般落上高台,將趙青泰也推了下來。
那黑影身後,跟著一道趙容蓴眼熟的白色身影。
廖瑨!
那個登上九五之尊的,又是誰?
趙容蓴一步步踩上金黃台階,想去看清那黑影,她心裏有個意識告訴她,這個人,可以助她對付太子和趙青泰。
是誰?她努力向上走。
就快看清之時,廖瑨忽然笑了,向她伸出纏著蜜蠟佛珠的手。
雲霧忽然變幻,繚繞著黃金台,越發濃厚,將廖瑨與那人的身影嚴絲合縫的隱去,也將滾落高台的太子與趙青泰隱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