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一片黑暗中,遙遠的火光仿佛天上飄搖的星辰。
趙容蓴半夢半醒,隻覺自己沉溺在一片不知虛實的世界,窗外冷雨凜冽,岸上孤燈如豆,明黃色的衣擺在眼前掠過,仿佛帶著灼人的怒火,燙得她縮回了伸出的手。
“在哪兒!”
驚雷一聲,隨後響起的是西昌帝暴怒不已的聲音,驚動了龍案上飄搖的燈火,劈劈啪啪的細碎聲音猶如在她耳邊。
轟隆——
趙容蓴猛地驚醒,秋雷沉悶,夜雨聲煩,窗欞下的常青藤自窗縫冒頭,在風中搖擺不定。
“刷刷”的雨聲帶來無數冷意,趙容蓴打了個寒戰,才驚覺自己已經坐起來,上身隻有一件薄薄的中衣,冷霜入骨。
“什麼……在哪兒?”趙容蓴反複呢喃夢裏聽到的那唯一一句話,覺得身心疲憊到了極點,卻不敢睡去。
翌日清晨,聽說慈雲師太入宮,趙容蓴便吩咐了環佩備些點心,打算去小明堂拜謝當初慈雲師太出手襄助之恩。
小明堂在西宮,自壽靈殿過去,必然要經過禦花園,好巧不巧,趙容蓴在這裏看到了某位熟悉的人。
一身藍袍磊落,麵冠如玉卻不失英武,正是皇後族弟,擁有隨意進入後宮之權的邊野。
趙容蓴並不打算和邊野打照麵,對於這個人,她見一麵都覺得惡心。
可邊野似乎料到趙容蓴要去小明堂,也注意到了主仆二人,當下笑意盈盈的走過來。
“見過公主,真是巧啊。”此時邊野一副翩翩濁世佳公子的模樣,見了趙容蓴也不行禮,做足了清高公子的派頭,他覺得一般公主都受盡寵愛,故而奴顏婢膝肯定會讓趙容蓴覺得厭煩,特立獨行才能博得青睞,可惜他想錯了。
趙容蓴冷眉看他,心底有些氣,自己去拜會慈雲師太,這個垃圾居然來擋路,當下便質問道:“邊將軍官拜幾品?”
邊野一愣,隨即以為是自己的計策有了效果,趙容蓴已經對自己產生興趣,便道:“忝為正四品。”
趙容蓴眉頭一挑:“本公主領正一品銜,將軍叫我為何不行禮?”
“啊?”邊野故作驚訝,道:“臣糊塗,臣見過公主。”
實在煩得不行的趙容蓴冷哼一聲,道:“我還以為邊尚書的長子也如此不知規矩呢。”
邊野笑了笑:“家風嚴謹,是臣見公主驚為天人,一時之間忘記了。”
“見過了就讓開,本公主還有事。”趙容蓴麵無表情,也不看邊野一眼,徑直而去。
“公主且慢!”邊野緊隨其後,笑得彬彬有禮,“臣送於公主的那些小禮物可還滿意?”
“不滿意。”
“不滿意臣這裏還有其他的,公主你看這是當年壽靈公主去大丘遊曆時收藏的金鈴……”
聽到“壽靈公主”四個字,趙容蓴的腳步一頓,回頭看邊野手中的金色小鈴鐺。
邊野不由得心頭一喜,麵上卻不動聲色道:“當初壽靈公主微服遊曆各國,帶回來了許多小玩意兒,比如這金鈴,還有什麼玉佩,簪子之流,想必公主會喜歡。”
“是麼?”趙容蓴疑惑問。
邊野瀟灑地笑了笑:“臣自然不會妄言,陛下案上的九鳳來儀燭盞便是壽靈公主自大丘國帶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