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
西昌帝麵沉如水，他可以容忍一個公主刁蠻任性，可以容忍一個無父無母的女子成為他西昌國的公主，但他卻是不能容忍，這樣一個女子，手裏捏著顛覆他江山的存在。
“容蓴見過陛下。”此刻趙容蓴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表裏如一的波瀾不驚。
西昌帝從卷宗裏抬首，瞥了一眼她，沉聲道：“你在宮中已有十八年了吧。”
“回陛下，再有四個月就十九年了。”
“這麼久了啊，離歌也去了快十年了。”
“母親是在容蓴九歲生辰那天自盡的。”趙容蓴麵不改色，仿佛說得並不是自己。
“兒時父皇曾說，若她是皇子，必然可堪這天下。那時候朕隻當是父皇寵愛她開的玩笑，後來父皇竟然允許她踏進禦書房，允許她聽政，甚至親自教導她治國之道。所幸，她心不在此，選擇了與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江湖術士私奔。”
趙容蓴一點點聽著西昌帝回憶往事，思緒卻沉溺去了當年，似乎看到了一身驕傲自負的壽靈公主，站在禦書房龍案前指點江山，笑傲天下的氣質。
與她記憶裏佛經從不離手，低眉順目，忍氣吞聲的母親判若兩人。
“可她千不該，萬不該隨了那人私奔，還有了你！”
“你知道那人是誰麼？他可不是一般的江湖術士。”
趙容蓴垂眉沉默，龍案上孤燈如豆，而西昌帝早已屏退左右，偌大的禦書房隻剩下跪著的她與情緒無法自製的西昌帝。
“那東西，或許朕可以不在意，可你的野心，朕卻不能無視。”西昌帝忽然笑了笑，如同一位恨鐵不成鋼的長輩。
“從前的你乖巧柔順，從來不爭什麼，但驚馬之事後，你變了。”
跪的不卑不亢的趙容蓴攥緊了袖口，聽得西昌帝一字一句的剖開，她亦一字一句的斟酌。
良久之後，西昌帝似乎有些疲憊，負首望著麵前的皇輿圖，萬裏河山盡收眼底，他忽然冷靜下來，“你的眼光裏，就像你娘，藏著不羈，那是一種‘隻恨當初生非男’的不甘，若是恭順賢孝的你，朕還能容許那東西在你身上，可若是如今的你，朕不得不防。”
趙容蓴霍然抬頭，目露驚恐。心底卻冷笑，若是自己一如前世，逆來順受，恐怕就算失了那東西，也活不了多長。
“別怕，隻要壽靈宮那邊找到了東西，朕還是可以放了你，讓你與廖瑨白頭偕老，從此遠離朝堂。”西昌帝溫聲安慰，在他話音剛落時，兩個宮女推門而入，架起一臉灰白的趙容蓴。
“陛下……”趙容蓴皺眉，眼底一片坦然。
“搜！”
“是。”兩名宮女得到命令，開始對趙容蓴搜身。
片刻後，兩名宮女對望一眼，皆搖了搖頭，退了出去。
昏黃的燈火下，趙容蓴跌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麵，一臉茫然的抬頭望著西昌帝。那目光刺進他眼裏，紮得腦袋生疼，他不自然的別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