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池裏青蓮花朵朵凋零,無聲無息,然後枝葉枯萎。一池妖嬈,盡成荒蕪。戈薇見了倍感歎惋,“真可惜,那麼漂亮的青蓮……”阿籬淡笑,“嗯,真是可惜呐。”眉眼間卻無半分歎息。她低腰拈了枝枯蓮,“蓮花已經開過,沒有遺憾了吧?”似乎是在問蓮。夜風吹過,枯蓮隨風逐塵,蓮香經久不散,隻見煙縷飄向天際。輕薄的煙綢伸展向天空。
阿籬直起身,牽過戈薇的手,“走吧!我們要盡快找到出去的路,不然那兄弟倆又該打起來了。”得盡快離開這裏,答應過他,會很快回到他身邊去的。可是……她笑得眉眼彎彎,心裏卻始終不安。
戈薇被她拖著走,校服的裙擺在風裏散開,也如青青蓮葉。池水中蓮葉枯萎化為煙塵,通往飛簷長廊的浮橋露了出來,曲曲折折,終點便是那裏。廊下,抱著圓鏡的蒼白女童與豔服女妖,等候已久。
“奈落……你要的人,來了……”淡色的發,淡色的眼,淡色的和服,淡色的頭花,連憐憫也是淡色的。
以為奔赴的是希望,結果奈落底下伺機等待著罪惡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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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樂在神無的指示下,將兩人大力推入地下室中。咯啦一聲,地板的入口處被封鎖了。
戈薇跌倒在黑暗裏,怦咚一聲老響,看來是撲到了地板上。阿籬一陣踉踉蹌蹌地追上去,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形,卻被暗影那一雙血眸攝去了心神。“奈落?!”
戈薇一骨溜爬起身,迅速地抽箭上弓,手指一鬆,破魔之箭便射了出去。阿籬下意識地喊出‘不要!’
箭上挾卷著靈力的藍光,氣勢十足地刺向角落裏的男妖。冷笑兩聲,一層結界憑空出現,戈薇射出去的箭被反彈回來,阿籬在意會過來之後身體已經撲了過去,將她護在了身下。
破魔之箭刺入她的肩膀裏,痛得她一陣哆嗦。一滴滴溫熱的血液很快流了下來,掉在戈薇臉上。那張一模一樣的臉上露出了震驚的表情,然後轉為焦急。“沒事吧!”她扶起她。◢思◢兔◢網◢
阿籬一張臉蒼白無血,咬了唇勉強忍住快要脫口而出的呻[yín],“沒……”肩膀處因為身體被戈薇扶起而一陣劇烈抽痛,狠狠倒吸了口冷氣,呲牙裂嘴,“戈、戈薇……輕點……”
奈落冷笑兩聲,竟是興災樂禍,“巫女居然被自己的箭傷到,真是可笑呐。”戈薇咬牙,瞪向暗影中的血眸,“少說風涼話了!”
一雙血眸挪出了暗影。奈落的頭顱懸在屋梁上,血脈連入暗影裏,一地血塊,上麵還布滿了血管,有汩汩流淌的聲音。血腥的情形令人幾欲作哎。戈薇一驚,扶著受傷的女子往後挪了挪,“奈落!”一聲‘奈落’聽來內心非常驚慌,失去了往日的鎮定。
阿籬掙開眼皮,看到了上方他高高俯視的臉。或者確切地說,是陰刀的皮囊。淺語低笑的溫存,不再;謙謙溫和的君子風度,不再;溫潤如玉的眼神,不再;現在的男子,妖邪陰魅,眼神如暗夜裏伺伏的邪靈。
疼痛警心。一句即將要出口的‘陰刀’咽回去,她抬手扶到羽箭,一狠心用力把它拔了下來。血如泉湧,滴滴嗒嗒地淌在地板上。身旁的少女臉色焦急,手忙腳亂地掏出手絹堵住她肩膀上的傷口。
白色的手絹很快被血染透,綿甜的氣味彌漫開來。
阿籬喘了口氣,忍了疼痛過去,頂著蒼白的臉看向居高臨下的男妖,“奈落。”
“居然沒有把我錯認成陰刀。”那張臉冷笑,聲音妖魅冰冷。眼神高深莫測,“陰刀在的時候,我記得你一直叫他奈落。”
雖然陰刀的靈魂趁著他白靈山重組身體的時候逃了,也把對眼前這人類女子的眷戀帶走了,但是……
無論是陰刀還是奈落的記憶裏,她的身影卻一直沒有消失過。這感覺讓他憎恨無比,於是又無數次固執地不斷重組身體,立意要把這人的記憶剔除。而她再一次,冒冒然闖入人見城。
阿籬虛弱一笑,“對不起……”聲音極輕。“陰刀是陰刀,奈落是奈落,你們是不一樣的。”
血眸眯成了一條線。女子虛弱但仍淡然的笑顏印在瞳底,鮮明無比。“阿籬,既然知道在你麵前的是我奈落,而不是那個戀慕你的愚蠢靈魂陰刀,你是不是太輕鬆了點?”
“奈落麼……”阿籬疼得眼前發白,神情變得有些迷茫困惑。“我知道你是奈落……”她仍是微笑,沒有任何怨恨。“我知道你是奈落。”她一直很平靜,朝他微笑。眨了眨眼睛,眼神清明了幾分,“我知道你是奈落,”頓了一頓,唇角微微彎起笑容,“……你怎麼會在……這裏?”疼痛造成的眼睛朦朧,抬手一摸,是冷汗蒙了眼睛。
“應該是我問你們怎麼會在這裏才對。”
“這裏是……什麼地方?”
他冷笑,“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