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像尚威,但隻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尚飛傑其實並沒有完全繼承父親那份不怒自威的咄咄逼人,又或許繼承了,卻巧妙的隱藏在一副翩翩公子的端莊優雅之下。

停了片刻,地牢裏的氣氛稍稍緩解,尚飛傑率先開口:“你知道嗎,我有一個弟弟。”

黎秋沒什麼感情的勾勾嘴角:“真巧啊,我有一個哥哥。”

“但是我弟弟死了。”

“不巧,我哥哥還好好的活著。”

尚飛傑的目光落在黎秋的臉上、身上,似乎想從這樣直接的端看中,找出與墓地碑上黑白遺像的共通與相似。

所以下一秒,尚飛傑幹脆利索的扯掉了黎秋的眼罩。

背光的地牢中,空氣裏泛著一團模糊的光暈,尚飛傑負手站在門前,耐心的等待黎秋挨過初見光明的酸澀,顫巍巍睜開眼。

那是一雙泛著濃濃的警惕與疏離、通紅漂亮的雙眼。

“看到了?滿意了?”黎秋譏諷的晃了晃手腕上的鐵鏈,道:“不如尚大少爺好人做到底,把我手上的東西也去掉吧。”

“你知道這不可能。”

“哼。”

尚飛傑揚揚眉:“哼是什麼意思,對我表達輕視嗎?”

黎秋冷冷仰起頭:“抓我的人是尚老爺,關我的人也是尚老爺。尚大少爺白白頂著現任當家的稱號,到頭來卻不敢違背那老頭兒隨口的一個命令,我當然看不起。”

又是挑釁。尚飛傑發現,眼前這個年輕人仿佛對自己保持著一種微妙的敵意,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中除了厭惡與警惕,還蘊含著某些激烈而壓抑的情愫,借之於對話的冷刺,時不時透露出來。

“不聊兄弟了,我們換個話題,談談童久好嗎?”

聽到這話,黎秋眼中的戒備更深了。

“我想你已經知道了,尚家需要見見童久,不僅因為上次在元朝鬥發生的衝突,更因為他是滇南鬥中長生屛最後的接觸者。其實這個見麵,早在滇南鬥出事時就該實現了。但是這一年來,我們卻沒有再找過童久,你知道為什麼嗎?”

尚飛傑故意頓了頓,才道:“因為童久死了,我們所有人親眼所見,童久死在了滇南鬥中。”

黎秋抬起頭,與尚飛傑目光相對。尚飛傑走近一步,陰影籠罩住地上的黎秋:“可就我們目前所看到的,似乎並不是這樣。童久這一回的出現,相隔那場事故有近一年的時間,這一年裏他去了哪兒,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死而複生,我們通通都不知道。唯獨有一件事可以確定,那就是這一回現世,他的身邊憑空多出來一個人——也就是你。”

“所以,要解開童久的謎團,你才是真正關鍵。一向獨來獨往的童家族長,身邊怎麼會莫名多出一個跟班?不,還不是跟班,而是戀人對嗎。”

無聲的對視,在氣窗的光暈下交換。

“並沒有你說的那麼複雜,”黎秋直言道:“我遇到了他,喜歡上了他,就隻是這樣而已。”

“遇到?在哪裏遇到?”

“一家咖啡館。”

“在那之前呢?”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裏。”

尚飛傑一遍遍審視著黎秋的表情,可黎秋的平靜卻讓他感到無懈可擊。

真,假,如何相信。

“你……確實有資格做他的戀人。”許久,尚飛傑終於收起逼問的姿態:“但有一點我想提醒你,我父親抓你,是為引出童久,但如果他沒能如約到來,你也就不再有任何利用價值。到了那時……恐怕你的下場會很慘。”

“有多慘,殺了我嗎?”黎秋忽然追問,臉上卻是與恐懼截然不同的淡淡的興味,“雖說現在是法治社會,但堂堂尚家想不動聲色的除掉一個普通人,應該還是很容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