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百八十 善因惡果:生生世世許佛門【六千總更】
(一)
火神不斷拍打著額頭,緩緩蹲了下來,開始抱著自己的頭,喃喃痛苦道:“我來過這裏……緣淺是散……佛說你我緣淺,你信不信……快想起來……快想起來……”
我垂下眼簾,不禁咧嘴笑了又笑,輕輕道:“莫要勉強自己。”
一道柔和的佛光飛至火神的身上,將他整個人都鍍上一層薄薄的金色,柔美非凡。頓時他便安靜了下來。
佛說:“緣深是聚緣淺是散,凡事都逃脫不了注定,火神又何必再執著。”
火神定定道:“我不信注定。”一如既往的那麼篤定。事到如今,還那麼篤定。
佛搖頭歎息。
適時弦衣亦敲打著頭不滿道:“我佛慈悲,都說在佛祖眼裏一切眾生皆平等,那為何火神頭痛佛祖就幫,我頭痛佛祖就不幫?”
佛祖微微一笑道:“卸下殺戮,沉下浮躁,得一自在。”
弦衣還想再說,被我及時拉住,便隻不屑地撇撇嘴。殺戮,浮躁,不光他有,我也有。
我雙手合十,虔誠道:“我佛慈悲為懷,但若滿身無法計量的罪孽僅僅是來這裏沐浴一回佛法就能洗淨的話,未免也太便宜了一些。”
佛祖道:“所謂善惡由心生,佛法並不能驅惡,隻是引導人心來驅惡。世事皆應親力親為,種下什麼因便可得到什麼果。”
我問:“那為什麼有的人種下了惡因卻得到了善果;而有的人種下了善因卻得到了一個惡果?”
佛祖道:“鏡花水月真真假假,善因惡因,什麼是善又什麼是惡,皆不可同人而語。”
我道:“我無我佛無量之胸懷,管不了天下人之善惡因果,今日我隻想問一對人的善惡因果與輪回之道,特來請佛祖指點一二。一位是我父尊、仙界前水神茗閆,一位是我母上、仙界花神斐澈,他二人種了什麼惡因,方才得到永不入輪回的惡果?為什麼他們沒有善報,為什麼他們就非得要魂飛魄散屍骨無存?”
“善惡之分因人而異”,佛祖慈悲不減,“施主不是他們本人,又怎知那不是他們最好的善果呢?”
我昂頭看著佛祖,問道:“那善果對於永不輪回的死人來說,有什麼意義?”
佛祖搖頭不語。興許是真的一點意義都沒有。
我便又道:“我知道我佛無所不能,佛法博大精深。即便是像我父尊母上那樣魂飛天外之人佛祖亦能讓他們再入三界六道。我亦知道,此乃違背天理循環之事,佛祖輕易擾亂不得天理。然違背天理所遭之報應,我可承受;救回父尊母上之代價,我可付出;隻要佛祖能渡我這一次,什麼條件皆可作為交換。”
四周的誦經之聲再漸漸高起,吵得我頭幾乎都要炸開成兩半。
一旁的弦衣捂著耳朵,不讚同地插嘴道:“萬萬不可,要是佛祖他讓你拿命去換該怎麼是好?”
“且莫說佛祖不會做出殺生之事”,我抿著嘴角道,“就是佛祖同意我拿命去換,以我一命換父尊母上兩命,豈非是賺了。”
弦衣認真嚴肅道:“但我覺得我虧大發了。”
(二)
我側頭,看著弦衣。花裏胡哨的衣裳,風華萬千的麵皮,還有麵皮上那雙灼然閃亮的眸子,他說,隻要有他在,饒是佛祖也不能欺負我半分。
我覺得他與大白一樣,沒有一絲佛性,但卻都十分的可愛。
隻可是,佛祖沒有讓我拿命去交換,卻給了我一個比拿命去交換還要困難的條件。佛祖道:“我佛普度眾生早登極樂,卻無將眾生再渡回苦海之理。三界六道,皆因一場戰亂而亡靈載道。施主何不入我佛門,助我佛超度不數亡靈,直至下一次西極開敞講佛,其間將近五千年。五千年後,我佛廣邀四海之仙尊菩薩,為施主的父尊母上超度,將其重新引入輪回。”
我愣了愣,抬首問道:“為何一定要五千年,在我有生之年入佛門為亡靈超度可否?”
佛祖一聲歎息:“阿彌陀佛,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那一刻,心狠命地往下沉,沉得我窒息。我望著那高高在上的佛祖,忽而嘴角溢出一聲冷笑,道:“佛祖洞察世事萬物,不會不知我等不了五千年。如此,是故意刁難於我嗎?我佛慈悲我佛慈悲,說得光麵堂皇,莫不都是做做門麵功夫,全都是拿出來誆騙人的?”
話已至此,整個佛殿的誦經之音陡然高漲。痛得我抱住了頭,蜷縮在蒲團上不住地喘息。恍惚之中有一雙手臂牢牢地抱住了我,熟悉的冷香熟悉的溫度,可惜被我一把用力地推開。我咬牙道:“你們就是不願意救我父尊與母上,既然這樣,還談什麼條件。都是假慈悲!我父尊與母上不如我,他們沒有一身孽債!憑什麼到最後不能得到善果!佛祖啊,你不是說種善因得善果嗎!”
“此中之果,於施主不是善,於他們卻是善。阿彌陀佛,施主莫要再執迷不悟,否則劫至而不休。”
我怒:“他們都死了,怎麼還能是善!”我自蒲團上站了起來,昂首,“你們再敢胡言亂語,信不信今日大家都不得善果!啊——”
梵音穿耳,頭痛欲裂……冷汗直往額上滴下,令我連思考的能力都沒有了。弦衣與我一般痛苦,抱起我就欲飛出佛殿,被我掙開了去。我啞著嗓音嘶喊:“我都說了我願意拿一切交換!可你們偏生就是為難我,我等不了一個五千年!如果有來世,生生世世,若能換得父尊母上回來,我都願皈依佛門為超度亡靈而講經誦佛!隻可是今生今世,不是我不願,是我無法啊!佛祖,我求你,求求你,我將生生世世都許進佛門,求你讓我父尊母上能入輪回,能得安寧,能永永遠遠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