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皮膚黝黑,短手短腳的姑娘自然與富貴無緣,男人的命運掌握在運道與能力手裏,女人卻多半要仰仗皮相,所以從她瑟縮的五官裏可探知其淒涼的晚景。
吟香的現狀牌其實很好,正位魔術師與正位星星。說明風華正茂,是斂財的大好時機。可到了杜大小姐嘴裏,牌就不是這麼解了。
“這位姑娘倒是嗜財如命,可惜命不大好,你看這星星,漫天都是,財氣散盡呀。還有魔術師,也就是變戲法兒的,全是虛呀!”
吟香果然急了,按捺不住情緒,一把抓住杜春曉的胳膊,問道:“那要怎麼解這個咒?”
“姑娘,我這可不是測字算卦,不通麻衣神相的呀。隻看牌解牌,講實情,不消災解難。不過……”杜春曉忍住笑,揭開最後一張未來牌,逆位的節製。
“真是好牌!”杜春曉是存心要捉弄一下她,講得全不在理,“姑娘以後花錢可大手大腳,不加節製,財運旺著呢。”
這一說的結果是,吟香連夜卷了張豔萍屋裏的財物,與一個小廚子逃得沒了影兒。黃天鳴沒發脾氣,隻托人去保警隊報了案,見丈夫都不急,張豔萍自然也是不急的,更借機要了些錢去添補失竊的頭麵。蘇巧梅見老爺又拿出錢來,便在一旁冷笑,說哪個主子房裏沒少過東西,手腳不幹淨的下人總是有的,若都來要添補,補到哪頭才算完呢。這一說,把張豔萍說跳了,當即回敬道:“你說哪房的下人手腳不幹淨?從前可是哪一房的都幹淨。若不是姐姐急著把那小蹄子調到裏屋來,今兒也不會遇到這事體。”
蘇巧梅一聽,便笑道:“那不如這樣,把你和慕雲房裏的下人都換了去,不是說其他幾個房裏沒這事兒麼?那就換。”
這話分明是在打桂姐的主意,張豔萍氣得滿麵通紅,半晌說不出話來。
此時杜春曉正逮著黃莫如的丫鬟小月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之所以會選擇小月,全係她看起來要比其他幾個姑娘心思老成。看自己在那兒拿副牌耍把戲,也絲毫沒有眼饞心動,隻是靜靜坐在那裏做針線,眼見繡繃上那對鴛鴦愈漸完整,變得流光溢彩。
言談裏,小月的謹慎態度亦非同一般,隻略微講了些家裏的事,都不特別。待說到吟香這個人時,便垂下頭,推說不知道,眼珠子卻在偷偷打轉,可見其實是知道些什麼的。杜春曉忙隨手翻了張牌出來,係惡魔,心中不禁暗自叫好,真乃天助!
於是她故意長歎一聲,語氣沉重道:“看來這個家裏還會有災,這張惡煞牌真是陰魂不散。小月你這麼聰明的一個人,怕是懂得那明哲保身的道理。可這宅子已經沾了邪氣,要完全擺脫幹係斷無可能,你說對不對?”
一番話講得小月麵上瞬時陰雲密布,然而還是咬緊牙關,一絲風兒都不透。這時黃夢清氣勢洶洶走過來,劈頭摑了小月一掌,罵道:“小蹄子,別以為你是大少爺房裏的人我就不敢打你。吟香從前跟你可是好得很,你再說不知道她去哪裏了,仔細我叫老爺把你攆出去!”
恩威並施之下,小丫頭到底扛不住了,哭得涕淚滂沱,連連磕頭求饒,說千萬別把她攆出去,要不然弟弟妹妹就都讀不起書,吃不上飯了。杜春曉裝模作樣地把小月攙起來,掏出自己那塊皺巴巴的手絹往她臉上擦了兩把,更把人家擦得鼻不是鼻、眼不是眼了。
“是……是吟香逃走前一晚,到過我房裏,叫我也一起走的,我沒敢……”小月泣不成聲,“可她說……說殺了碧仙、雪兒她們的那個凶手,還在這屋子裏,所以……所以再不逃可就沒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