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碗蛋羹……”

謝遠想到他吩咐人將家裏所有肉都扔出去的事情,咳嗽了一聲,才拉著阿守一齊用膳。

阿守原本是不打算吃的——他都要死了,還吃飯作甚?萬一他吃了這些飯,謝遠不夠吃了,餓肚子了,那該怎麼辦?謝遠看著比他高一些,拉弓也是會的,但到底不是他們狼,捕獵的本事肯定不如何,阿守覺得,他既喜歡謝遠,就一定要乖乖的,一定不能去吃謝遠的食物,讓謝遠餓肚子才行。

畢竟,他已經不像以前一樣,能夠偶爾偷偷的藏起他捕獲的獵物,下山來特特送給謝遠了。

阿守可憐兮兮的蜷縮在榻上,小腦袋直接扭了過去,半分不肯去看已經擺到桌子上的食物。

——原本謝遠用膳都是跪坐在席上,在案幾上用膳。隻是謝遠本就不習慣這些,現下又有了阿守的腿傷這個由頭,他便讓人將從前做的桌椅都搬了過來,打算和阿守一齊坐著用膳。

玉壺和清酒兩個早就被謝遠□□的隻認謝遠一個主子,因此見到謝遠這樣不合“規矩”的學著胡人胡坐,倒也沒有任何的勸解,隻聽命行事。

謝遠倒不在意他們,隻拉著阿守就要一起用膳。

阿守嗅著那種他從來沒有聞到過的香味,有些喜歡,有些猶豫,可最終他還是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怎麼能吃謝遠的食物呢?他這樣子待在謝遠身邊,既不能捕獵,又不能做事,已經很知足了,若是他吃了謝遠的食物,萬一謝遠一不高興,打算不要他了怎麼辦?他還想著要把他的皮給謝遠呢。

謝遠顯見是猜不到阿守這樣神奇的想法的。

他勸了一會,見阿守還是固執的不肯給他上桌用膳,隻好將蛋羹端到了榻上,靠近阿守道:“乖,過來吃蛋羹。”

他靠的阿守很近很近,近到阿守一轉臉,就能碰到謝遠舉著的湯匙。

“嗷嗚!”阿守委委屈屈的嗷嗚了一聲,一轉臉,當真碰到了那隻湯匙。

“嗚。”阿守嘴巴微微張開,歪著腦袋盯了蛋羹一會,才發現這不是肉,不是食物。

謝遠直接就將蛋羹放進了阿守的微微張開的嘴巴裏。

阿守瞪大了眼睛,然後……他發現,這個明明不是肉,不是食物的東西,竟然,還蠻好吃的。

謝遠瞧見了阿守的神情,輕輕一笑,就讓一旁的清酒和玉壺一起抱著阿守坐到了寬大的座椅上,親自給阿守夾了菜和餅,然後又給阿守拿了一隻湯匙,並教阿守使用湯匙。

阿守抓著湯匙,呆呆的看著桌上的飯菜,忽然揚起腦袋,對謝遠露出了一種同情和可憐的神色。

謝遠為阿守夾菜的筷子一頓:“……”這又是想到了甚麼?

阿守“嗷嗚嗷嗚”的又叫了起來,聲音裏滿滿的都是“原來你也已經沒有肉吃,現在隻能吃草了,所以,你也要死了嗎?我原來還想著等自己死了,就把我的皮送給你,可是現在,你也要和我一樣,因為沒有肉吃就要死了,我還能把我皮送給你嗎?要是你先死了,你能把你的皮送給我嗎?”

謝遠明明不該看懂阿守這雙眸子裏的含義的,可是,他覺得有那麼一刻,他仿佛通靈了一般,竟是一眼就瞧出了阿守眼中要說的話。

謝遠:“……這不是草,是菜,也是食物。還有,你不會死,我也不會死。”至於皮子甚麼的,又不是狼,他要他的皮有甚用?

阿守眼中的哀怨更甚。

可是他很快就發現了雖然謝遠給他吃的是草還有其他他不認識也沒見過的東西,但好像都很好吃,於是他就高興的繼續吃了起來——反正他都要死了,反正他沒有肉吃,那就多吃一些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