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們將自己的兒子送去長安為質!

那個黃口小兒是阿爹的孫子,難道他們便不是阿爹的兒子,他們的兒子,便不是阿爹的孫子了麼?

敬王心中,原本隻有些許的氣惱。可是,這些氣惱,在聽到手下親信的那些話後,開始慢慢的變了滋味。

待到自己投奔他來的白衣狂士孤鴻子朝他搖搖晃晃的一拜,口稱“聖人”之時,敬王心口處的劇烈跳動,終於讓敬王明了他的心底的野心。

他或許比不過太子,但是,他絕對比二哥定王、四弟顯王,還有那個僅僅十歲的黃口小兒要強得多!

既他比他們要強,那麼,那個位置,他為何不能肖想?縱然讓大慶再生戰亂,他也有本事在戰亂之後,再讓大慶重回安定輝煌!

敬王心中驚濤駭浪,可麵上卻仍舊巋然不動,在孤鴻子的一拜之後,稍稍側身一閃,就神色平靜的道:“孤鴻子醉了,竟是將本王看做了阿爹。來人,將他送回房間,好生安置。”

周遭親信麵麵相覷,隨即心頭亦是一陣狂喜。

做敬王的親信,便永遠也隻是親信而已。可是,如果能做未來聖人的親信……高官厚祿,名垂千古,亦不遠矣!

敬王心中如何做想暫且不提,敬王後院之中,敬王妃馬氏再聞得聖人詔書,要留世子在長安為質後,麵上巨變。

“質子?甚麼質子?郎君是聖人嫡親的兒子,父子之間,有哪裏有隔夜仇?哪裏還需要無辜稚子遠離爹娘,去長安城中作甚質子?那可是聖人的嫡親孫兒啊。”

馬氏平素最是溫婉大方,行事幹脆利落,可今日之事,卻是和她的長子、敬王最看重的世子謝瑾然有關,馬氏又如何還能繼續保持那副溫婉大方之態?一雙素手,已然攥緊了手中錦帕。

小馬氏因之前接連有孕生產,結果生產下的孩兒皆不過幾日或幾月光景,便都夭折,一個都不曾序齒。因此心神俱傷之下,身子越發柔軟纖瘦。

她一身紫衣,掩唇清咳了幾聲,才道:“阿姐且先莫要惱。妹妹這裏,還有一事要說與阿姐聽。”她身子著實是虧空了太多,接連又咳了幾聲,才又開口,神色淡淡,“隻是妹妹說這件事之前,還盼阿姐聽了此事之後,萬萬要壓住脾氣,莫要之後讓郎君看出端倪才是。”

馬氏心中的驚怒登時被她強壓了下去,拉著小馬氏的手,道:“到底發生了甚麼事?竟要妹妹這般鄭重的與我說。”

馬氏和小馬氏同出一門,且還是一嫡一庶,嫁給了同一個人,感情卻頗為不錯。

至少,在小馬氏生下的兒子真正存活之前,二人之間都是親密如同嫡親姐妹。

小馬氏咳嗽了幾聲,才低聲與馬氏道:“今日阿娘來王府時,原本就要將質子一事和這件事一同說與阿姐聽的。隻是阿姐彼時著實沒有空閑與阿娘私下相處,是以阿娘隻能將事情說與了妹妹,再讓妹妹說與阿姐聽。”

馬氏神色緩和了一下——她就說,為何小馬氏會比她知道的事情還要多。

小馬氏神色頓了頓,似是再猶豫要如何開口,半晌,才接著道:“阿娘說,阿爹的一位學生去蜀地拜訪遠山先生時,曾見到了遠山先生的一個七歲的小弟子。那個小弟子,叫做謝遠,年七歲,家中有一母四姐,最小的姐姐和他是龍鳳胎。”

話說到這裏,馬氏已然驚懼起身,雙手都在微微發抖。

小馬氏心下歎氣,也站了起來,上前扶住馬氏,接著道:“那謝遠因家中三代不明,又明顯不是世家所出,因此很不得遠山先生喜歡。隻是謝遠當初拜師時,曾贈與遠山先生一本尋而不得的孤本,且那謝遠天生過目不忘,聰慧異常,遠山先生才勉強將其收入門中,平日裏連課業都很少為他布置,隻由著謝遠自己願意做功課便做,不願便罷。然而饒是如此,那謝遠在遠山先生的弟子裏,也是極其的出類拔萃。隻是因著年紀還小,遠山先生又極度不喜他,是以才會至今對外沒有名聲。直到阿爹的那位學生前去拜訪時,意外瞧見了一眼,才因此特特去探查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