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英雖然心中覺得,謝容英當真不是適合的人選。

可是,也正如謝相所說,如果他堅持的話,那麼,謝遠就是名不正而言不順,而謝容英和高氏,他們也絕對會以為這樣的決定必定不是他心中所想,為此而做出反抗,而他們又如何反抗的過謝遠呢?到時候,母子二人必然隻有死路一條。就算謝遠看在他的麵上,留這母子二人一命,他們也必然會被圈禁一生。

而謝含英心心念念覺得能夠擔當大任的謝遠,也會被世人的筆墨,書寫的體無完膚,名聲盡毀。

謝含英想,他終究是自私的,也終究是無可奈何。

又或者,上天就是在用這種方法告訴他,他並沒有辦法承擔做皇帝的大任,並非是上天真正選定的天子。若非如此,他又為何會在這種情形下,想不出一個真正的合情合理不傷任何一個他在乎的人的解決法子來呢?

果然,他還是不適合這個位置,所以,上天才會令他生病,令他英年早逝,令他不得不將這個天子之位,讓與他人。

謝含英沉默了很久很久,終於,還是將孟相、顏相、張相也叫了過來,謝相也來了,一並將他的身體情況說與幾人。

孟相三人心下大驚,痛哭不已。

然而痛哭之後,三人先是勸謝含英無論如何,留下一點血脈,讓其血脈可以真正的繼承正統。

可是謝含英如何能應下此事?他明知現下大慶朝所麵臨的局麵有多麼艱難,如何會讓一個嬰孩擔當這等大任?與其如此,倒不如擇一個成年人,讓其來做未來的聖人,處置將來的局麵。

孟相三人又是一通痛哭,末了卻是和顏相一樣,選定了容王謝容英。

“容王雖年輕魯莽了些,但畢竟是聖人親弟,也是唯一的弟弟。他年紀雖小,但若是有我等輔佐,有聖人之後的嚴厲教導,容王又居正統,是如今聖人之下的第一繼承人,那麼,容王想來,定然是能夠做一代守成之君。若是容王將來能開了竅,說不得,還能做的更好。”

謝含英看著依舊沒有提及謝遠的三人,又看向謝相。

謝相對他輕輕搖頭。

謝含英沉默了一會,才終是道:“朕近日已經問過為朕治療的張老太醫與寇大夫,二位都言,朕至多還有半年時日……但是,這身體是朕自己的身體,朕,知曉半年時日,當是兩位大夫所言的極限。而朕自己覺得,朕大約隻剩下幾個月的時日。或許,明年的大年初一,朕都熬不過……”

“聖人!”

四相俱都老淚橫流,伏跪地上。

謝含英輕輕一歎:“生死有命。或許,是上天覺得,朕的確不應該做這個天子,才會有此決定。朕能在活著的時候,為下一任天子多解決一些麻煩,心中已然滿足。”爾後又道,“隻是,朕臨終之際,望與爾等一起教一教容王。若是容王當真乃是可造之材……”頓了頓,他又道,“除此之外,考試選官一事,在朕死前,朕想再舉行一次,待此次後,朕再定下下一位帝王,此生,便也無憾。”

四相俱都淚流滿麵,無不應也。

於是謝容英就奇怪的發現,他仿佛是重新回到了當年被夫子嚴厲教導的時候,四相也好,阿兄也好,對他都極其的嚴苛,他身上的擔子也仿佛越來越重。

謝容英心下雖有些不高興,可是,能幫到阿兄,他心底也是願意的,因此隻好將諸多想法盡數壓下,認認真真的聽從阿兄的吩咐。

而與此同時,謝遠也終於見到了殷守。

殷守心下歡喜的不能自已,下馬抱住謝遠,就忍不住親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