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老還不死?日子怎樣過?照我看,三十歲之前死就最好了。我還有大概九年,你呢?"

大家都招搖她們無價的青春。單玉蓮念到自己也快要三十歲了。

不識時務的MAY便大聲問:

"我二十了。你們誰比我小的舉手!"

氣得李萍麵色一變。

單玉蓮在這個危急關頭,生怕人問她,隻好溜掉。青春的世界,現代的社會,開放的社交,完全沒有她立足之地。

溜得到哪兒呢?此處是她的"家"。即使住在外邊,她的丈夫還是喝這兒的井水長大的,生為武家人,死為武家鬼。三十歲之前是最好的死期?——小女孩真勢利!

才一轉身,意見到在那水井旁,武龍正跟一個女人在聊著。莫非她是阿桂?就是那個買了假身分證,來投靠武龍的汕妹?武汝大說:"也許嫁給他算了"的那個阿桂?

她看來已經沒有汕味了,燙了發,穿著窄得擁抱著雙腿的牛仔褲,身材裹在窄T恤中,玲瓏浮凸。來得香港,可見也是有辦法的江湖女。難怪死抓住武龍不放了。

一見這阿桂,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的她,非常地不高興。

雙方未曾交談過一言半語,已經不喜歡了。像是前生的夙怨,是嗎?越來越不自在。

武龍見到她了。

他正想領她過來,單玉蓮視若無睹、旁若無人,轉身就走,才不要見她。

潘金蓮聽見桂姐來,把角門關閉,煉鐵桶相似。才不要見她。

西門慶吃她激怒了幾句話,回來便要用馬鞭打潘金蓮了。她被逼褪了衣服,地下跪著,隻柔聲大哭。

他無法可處,且不打她,卻問她要一綹兒好頭發,說要做網巾,她不虞其他,便由他齊刷刷剪下來,用紙包放在順袋內。

誰知他竟用來回哄桂姐。桂姐走到背地裏,把頭發紫花鞋底下,每次踩踏,不在話下。金蓮自此,著了些晦氣,心中不快,值得難以回轉。頭疼惡心,飲食不進。

就是這個女人。

她又來跟她爭奪所好了。

單玉蓮但覺今天是末日。所有的冤家都濟濟一堂。——走投無路,被人一手生生抓住了。

SIMON用力一扯,單玉蓮又落到他手上去。

那個友誼小姐一手一套的戲衣,正在越趄:

"SIMON,阿MOON遲到呢,剩下這兩套,我穿哪一套?"

攝影師問:

"要不要等齊人才試位?"

SIMON把單玉蓮扯過來,不問她意向,已信手拈來戲衣:

"我有一個現成的,何必等她?"

先把一套放在她身上端詳。再拎另外一套比劃,虧那友誼小姐真是忍耐,給她什麼也就接受什麼。到底躋身這個"集團"是不容易的。排名排得最後,便要忍讓點。

單玉蓮氣惱了。

為什麼要任憑他擺布?不肯就範,手一揮,撥開他。隻誰說:

"我不來!"

"SHUTUP!(閉嘴!)"

SIMON向她暴喝一聲。

全場都靜止了。

欺善怕惡的女人們,都是這樣犯賤。他命令著助手,權威地道:"給她化妝!"

"阿MOON若趕來了,怎辦?"化妝師擔心地問。

"誰是阿MOON?"SIMON一臉寒霜:"從此沒她的份!"

"化哪一個?"

"潘金蓮。"

單玉蓮聽見這三個字,好奇地問:"潘金蓮是誰?"

"你不要理是誰,我叫你扮你便扮!"

單玉蓮噪聲。

開始上妝裝身了。

先把臉搽得雪白,嘴兒抹得鮮紅。然後戴上兩個金燈籠墜子,貼著三個麵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