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醒轉過來。

不醒猶自可,一醒之下,登時藥性大發,那躲在褲襠裏的東西,暴怒起來,露棱跳腦,凸眼圓睜,橫筋暗見,色若紫肝,約有六七寸長,比尋常粗大一倍有多。熱不可耐。

他還不知自己剛才死了一陣。春情勃發,不可收拾。眼中看不清四下皆是人,隻一直喊著:

"老婆!老婆!我起了,快來!"

一如電影跳接至下一組鏡頭。

太婆眼見如此不知羞,便轉麵揮手,罵:

"睬!睬!睬!"

待得武汝大完全清醒了,方見一屋子都是人影綽綽,紅腫著眼,一眾麵麵相覷,哭笑不得。

武汝大惟有弓起肥胖的身子,尷尬地笑:

"很夜了,大家早睡吧。"

呀,竟還有兩個目瞪口呆的陌生白衣人?

他很無辜地,一直弓著身。

根本不知道,他是好心人,好人有好報。命不該絕,死裏逃生,鬼門關一轉,從此功力大增,英雄到處找尋用武之地。隻追問:

"我老婆呢?"

單玉蓮也根本不知道,冥冥中今生的情節急轉直下,悲劇竟變成荒謬的喜劇。武汝大沒有死,那麼下一個死的會是誰?

武龍像一頭蠻牛似地,來到這他永遠不能忘記的地方。那兒是奸夫淫婦幽會的陽台,他認得——他還半裸上身,在窗口目送過她離去。

如今這二人竟還合謀,把她丈夫謀殺,好明目張膽地尋歡。

像他大哥一生忠直,把錢和人都毫無保留地交予她,討她歡心。愛她,換來這樣的下場!她一定也提出過離婚,他一定不肯,所以二人才幹出這勾當。要不在如此文明先進的社會,怎的牽涉到生死大關?

自己又為什麼來呢?他已喪失理智了。這是愚蠢的行徑,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驅使他在半瘋狂狀態下,與這對頭人算賬。

——是借口嗎?

其實是為了自己嗎?

武龍眼裏閃爍著無以名之的怒火,隻有孤注一擲的賭徒,才可以如此的憤怒。他仿佛聽見自己的心狂跳,蓄銳待發。

一闖進門,二話不說,即與那不知就裏的SIMON惡鬥。

他失去常性地對付他: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得到她嗎?有我在的一天,你不用妄想!殺人要償命!我要為大哥報仇!"

糾纏間,把屋子裏的屏風家具都推撞,那個百子櫃,應聲倒塌,一格一格,盛載東方的春[yào]、淫器,膏丹丸散油,來自中國、日本、印度……的,正人君子聖賢們"不可說"的建藥之源,五色紛紛,都如天女散花,迎頭而下。

武龍恨透了這個建魔!

武龍撞到樓上,把那被包打開一抖,拔出尖刀。西門慶吃了一驚,叫道:"哎呀!"便跳起在凳子上去,一隻腳跨上窗檻,要尋走路。說時遲那時快,武龍卻用力略接一按,托地已跳在桌子上,把些蓋碟兒都踢下來。西門慶見來得凶了,便把手虛指一指,早飛起右腳來。武龍隻顧奔前,見他腳起,略閃一閃,恰好被踢中右手,那四刀踢將起來,直落下街心裏去。

西門慶見踢去了刀,心裏便不怕他,左手虛照一照,右手一拳,照著武龍心窩裏打來,卻被武龍略躲個過。就勢裏從脅下鑽入來。

單玉蓮的車子。左邊車頭燈已經撞毀,便是剛才直鏟下坡時,一時煞掣不住。但又無法檢視,隻顛簸著,也急馳至此。

鐮形的新月正放出奇特的光,如一把彎刀,冷伺著停下來的機器。

寂靜主宰了這個城市的某一角落。

她車子停下來,有點驚詫這意外的、如死般的淒寂,好似希望和光明都滅絕了。烏雲已躡足過來,把新月一手捏碎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