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突然見他站起,雖然吃力,但終究是站了起來。
刹那時間,眼淚直湧上眼眶,喜悅中滲著更多的,仍是心疼。
她想用力吸鼻子,將眼裏的淚咽下,但不敢發出聲音驚動了他。
隻能張了嘴,無聲地吸氣,強壓下內心的湧動,任淚滑下臉龐。
對尋常人而言,最簡單的站起動作,他做得卻是極為艱難,雖有雙手緊握輪椅扶手支撐這身體,腳上的疼仍是直竄進頭頂,額頭陣陣木訥。
身在何處,是否有危險,他不在乎。
但近來不知何故,每次看見無憂和不凡一起,都會莫名地感到擔憂。
這種未知的擔憂,又無法告訴他人。
他沒有立場陪伴在無憂身邊。
雖然無憂幾次提出,讓他到王府暫住,以便有個照應,但聽說她日日在軍中,極少回府,她有什麼事,他同樣不能及時得知。
那麼在王府和在‘常樂府’有何區別。
這次不凡來接他入駐軍中,倒正合他的心意。
軍師在軍中算是最自由的,而他又並非當真的軍師,隻要不妨礙戰事,可以適當地走動。
那樣就可以時常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關注著她,於她的安危也可以了如指掌。
他雖然不常在軍中,但知道軍規由不得一點疏忽。
大戰在即,越加嚴格。
剛入軍中,便有人前來慎重告知,今晚絕不能滅燈,不小心被風吹滅,也得馬上點上。
寧墨是由不凡擔保駐入軍中,這裏出了差錯,首先有麻煩的就是不凡。
前幾日已經隱隱覺得腳上能使上些力氣,但怕操之過急,反弄巧成拙,不敢輕易嚐試站立。
但現在不想給不凡添加麻煩,隻得勉力一試。
手扶著牆,等身體完全站直,額頭上冷汗密布,吃力地抬起一腳,邁入門檻,已經痛得分不清是何種滋味,但重新站立的欣喜,卻是無以比擬。
等雙腳都挪入門檻,腳上已經沒了一點力氣,背靠著門框,喘著粗氣。
冷眸望向前方黑暗,隻要能再走上三步,就算是摔倒,腕間金絲也能助他點亮燭火。
深吸了口氣,強忍疼痛,放開扶著門框的手,向前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
他最後一步邁出,雙腳又無法支撐他的身體,仰麵跌向地麵。
腕間金絲飛出,準確無誤地擊向桌上燭頭。
眼前一亮的刹那間,他看見一個嬌小的身影向他跑來,腰間一緊,他的胸脯壓在她削薄的肩膀上,倒下的身體被牢牢支撐住,鼻息間是熟悉的冷梅寒香。
呼吸一窒,整個人僵住。
“寧墨。”無憂緊緊抱著他削窄的腰身,她單薄身子支撐他無法受力而更加顯得沉重的身體,“你……能走了……”
她不敢動,但他跌摔下去,再次扭傷剛剛有所恢複的腳踝。
寧墨僵著身子,雖然目不斜視,眼角餘光卻是她如瀑的青絲。
前塵往事是心有千千結,百折不能解,隻求能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能悄悄地看著她,此生就已經足夠。
之前在‘常樂府’見她與不凡情投意合,眼裏,嘴邊噙著的全是笑,是心滿意足地笑。
這些全是她在他這裏得不到的。
那一刻,他心下一片死寂,一顆心真如死灰一般,默默無語,再不敢有絲毫他想。
如今被她這般抱住,死灰般地心,卻也難以平複。
“放我下來。”他的聲音仍冷,卻也禁不住微顫。
無憂學醫地,知他腳上剛剛能受力,但這樣貿然將他放下,如果受力不均,卻會重新傷了腳筋,一旦再傷,恢複上就難上加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