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是誰,你需要的東西在那裏,你可以把它帶出去,挑一個房間待著,隨便你要做什麽,但不要打擾我。」
傑克看著他,收回了停在半空中的大手,對他的冷漠,眼前的男人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與惱怒,隻萬分識相的轉身彎腰拾起地板上那台仍在運作的筆記型電腦,將它闇上,轉身走了出去,甚至不忘幫他帶上了門。
屋子又陷入一片沈寂。
他轉過身,看著她空曠的房間。
她的東西本來就少得可憐,她沒有全都帶走,但留下來的,除了那台連結了她安裝的保全係統的筆電之外,都是可以隨時丟棄再買的東西。
我來代替烏娜。
那個男人這麽說。
他隻是建議她請假幾天,隻是幾天,讓這個月過去。
但她不會明白是爲什麽,她隻會知道他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對她啦哮,然後趕她走。
諷刺的是,連他自己也不確定出事的那天到底是哪一天,他隻知道是在這個月,隻知道每到這個月,他都無法控製自己。
他本來以爲他可以,但情況不對,他知道不對。
上一次,他和旁人一起度過這個月,是十一年前,那一回,他差點害死別人。看著眼前空曠的房間,他突然明白,就算她不回來,也不是什麽太奇怪的事。他認得那個金發藍眼的男人,他知道那像夥清楚他的狀況,那男人是特別來帶她的,帶她走,確定她不會留在這裏,不會再回來和他在一起。
他知道,那男人不像韓武麒,也不是屠震,那家夥會把一切都和她說,會告訴她,他有多危險,可以多暴力。
這一刻,他衝動的想叫電腦連線紅眼的主機,利用衛星再看她一眼,但那太瘋狂,而且沒有意義,還會被屠震或肯恩發現他做了什麽,所以他什麽也沒做,隻擡起手,慢慢摘掉了隱形眼鏡。
他知道,對她來說,他才是那個王八蛋,就算她不回來,也是他活該。
夜,很深,好黑。
他試圖躺下,試著睡覺,卻睡不著,過去那方法多少會有點效果,但這次當他閉上眼,卻隻看到那些可怕的畫麵。
於是,隻能縮坐在床上,睜著眼,瞪視著黑暗裏那亮著光的電子時鍾。
時間一秒一秒的在走著,每一秒,那分隔小時與分鍾的冒號就會消失再出現,消失又出現。
一秒,六十次,後麵那個數字就會增加一位數。
十二點整。
還有一萬八千秒,那冒號再閃個一萬七千九百九十九次,天就會亮。
天總是會亮,事情沒有那麽困難,不會那麽困難。
他告訴自己,卻無法不覺得那電子鍾似乎越走越慢,慢得像是要停了下來,慢得讓他嘴唇發乾。
它當然還在走,沒有停下來,他才剛幫它換過電池,確定它會一直走下去。
但每一秒,都變得像永恒那麽長,而距離月底,還有八天。
他想回地下室跑步,但那裏變得太像惡夢裏的迷宮,他也不敢再去多看一眼那該死的方程式。
所以他下了床,在地板上做體能訓練,伏地挺身、前體支撐、仰臥起坐,他不斷重複那些單調枯燥的動作,榨出身體裏所有的汗水與力氣。
當他停下來時,他早已讓自己累到幾近麻痹,完全無法思考,甚至沒力氣爬回床上去。
趴在地板上,他躺在自己製造出來的汗水裏,感覺全身都像被浸泡在其中。窗外仍是黑的,漆黑無比。
幾點了?
他想著,想要看時間,卻無法動彈,隻覺得整個人像是緩緩陷入了地板中,陷入他淌出的汗水泥塘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