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懸在他的眼睫,讓眼前的景物開始扭曲,變形。
一時間,有些驚慌,他眨了眨眼,他以爲自己能很快速的眨眼,但那眨眼的動作卻很緩慢。
世界變暗,再亮起,變暗又亮起,然後再次變黑,變得很黑很黑,即便他睜大了眼,還是黑的。
下一秒,他發現他的臉貼在一個潮濕、濃稠且腥臭的泥塘中,液體帶著鐵鏽的味道,而且有點誠。
那應該是汗,他的汗,但那不是汗。
是血。
在這時候還希望流血的主人沒有任何疾病,或許是種好笑的奢望?
這念頭無端冒了出來,讓他更加驚恐。
或許那是他自己的血。
他想著,感覺鼻腔裏也充滿了血,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突然間,人們奔跑叫囂著,咆哮和尖叫混在一起,在牆與牆之間撞擊回響。他沒有爬起來,他繼續趴著,趴在地上,數著在牆麵中回蕩的腳步聲與尖叫聲,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六個……五個、四個、三個……
那些人快忙完了,他必須爬起來,藏起來。
他的手被拉到脫臼了,他爬坐起身,利用牆壁,強行將它推回原來的位置。
那痛到不行,但他忍住了到口的叫喊。
他不能發出一點點聲音,一點點也不可以。
不知道爲什麽,他記不起來自己爲什麽會在這裏,但他知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
不,不是沒有出口。
有個人和他說有出口!他知道有!就在前麵!一定有!
顧不得手痛,他爬起來往前移動,腳步聲越來越近,他壓不住恐慌,開始奔跑,他不能停下來,他們來了,就在他身後,就要找到他,就要抓到他——
他跑過轉角,卻掉落一個坑洞,坑洞裏滿是腐臭的汙水,他沒有辦法呼吸,他揮動著四肢,掙紮著往上,試圖留在水麵上。
然後一個男人抓住了他,將他拉到了岸邊,他喘著氣,擡眼,隻看見陌生的男人一手抓著刀,張嘴舔著刀尖上的血,對著他笑,像看著一隻待宰的羔羊。
下一秒,男人舉起刀來,朝他戳刺下來。
他要死了,他不想死!
他大吼一聲,奮力抓住了那家夥的頭發用力往下拉,那男人失去平衡,往前翻過他,掉入水中,讓水花四濺,他死命的翻身爬了上岸,但那家夥抓住了他的腳,對著他啦哮,試圖要爬上來。
他對那家夥又踢又踹,但那男人比他高壯,眼看就要爬了上來,他驚恐的滿手在地上亂抓,混亂之中,他摸到一根生鏽的鐵管,感覺到它有些鬆動,他用盡全力死命的拔,那男人爬上來了,砍了他一刀,他回身伸手架擋,刀子刷的砍入手骨,那讓他痛得大叫,但幾乎在同時,那根鐵管終於被他拔了下來,他緊緊抓握著它,大吼著,發狂似的朝那試圖再次砍殺他的男人狠狠揮擊——
「嘿!高毅!高毅!」
男人的叫喚,讓他回過神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發現他站著,抓著床頭的台燈,砸爛了那台電子鍾,它躺在地上,四分五裂,和他手中的台燈一樣破爛,就連實木地板也被他砸出坑坑洞洞的傷疤來。
那叫傑克的家夥,抓著他的手,看著他,用德語問。
「你還好嗎?」
「我很好,我隻是討厭這鬧鍾!」他推開那家夥,扯回自己的手,扔掉手中那殘破的台燈,轉身走了出去,粗聲低晦:「走開!別理我!你他媽的最好給我滾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