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假笑應和著,知道顧遠達並沒有因為他兒子對她的好感,就全盤接納了她
準備好的背景,但他自大的以為沒人敢在老虎嘴裏拔牙。
她賭的,是顧遠達的自大。也許她現在的功力拚不過他,但若暗襲,成功率
便大大的提高。
她隻有一次機會,在拜堂時。
拜堂、成親……默兒眼一睹,本該想的是耶蒼白的未婚夫君,眼前卻浮現另
一個偉岸狂放的身影。
她和顧遠達賭,也在和自己賭,更是在和他賭。
賭的是命,賭的是她的愛情。
賭這一把,贏了,她會討回該討的,輸了,也不過一死而已。
花,落了一瓣,她看著它翻飛飄下,豔紅的花瓣沽上了泥。
看著泥地上的那一抹紅,默兒嘴角微微彎起,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她是沾了泥,但是她——還不想死。
還有沒有機會呢?當她親手埋藏了一切,是不是還能夠回到他的身邊?
他會來嗎?他在乎嗎?會不會呢?
會?不會?
※※※
「天涼了。」
一襲披風罩上了身,她回首,看見顧逸一臉關心。
她轉身,他替她繫上衣繩,「我讓人煮了些甜粥,妳來吃些。」說完便牽起
她冰涼的小手,穿過庭院,回轉廳門。
默兒任他牽著,視線不由得移至和她交握的手。他的手很瘦、很白,白得能
看見其下青紫的血管。
他對她很好,一直都很好。
不知他若知道她是來殺他爹時,是否還會對她這般關照?
很難想像顧遠達那樣卑鄙無恥的禽獸,竟能生出像顧逸這樣良善的兒子。
默兒垂下眼臉,望著自己跟隨著他,在石板上交互前進的繡鞋。
莫名地,她停下腳步。
感覺到她的停止,顧逸也跟著停下。他回頭看她,眼神溫柔,低首輕問:「
怎麼了?」
默兒抓起他的手,在他手上寫字。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顧逸見了,一扯嘴角淡笑,「我也不知道。我一見妳就有種親切感,總覺得
我應該要照顧妳。」
應該?
她蛾眉輕蹙地凝望著他年輕蒼白的麵容,臉上不由浮現淡淡輕愁。
第一眼瞧見他時,她也覺得有些莫名親切熟悉。她恨他爹,卻無法恨他。
利用他的良善、欺騙他的情感,她心中不是沒有愧疚。即使他爹真的該死,
她依然對利用顧逸感到些許不安;但她絕不會因這點不安而放棄。
她不會奢望他能了解,也不會奢望他能原諒;因為在仇恨的煉獄中過了十四
年,她依然無法學會原諒,所以她不以為他能。
他們將會是敵人,在拜堂成親的那一晚……
【第四章】
海水的味道。
遠遠地,她便嗅聞到那熟悉的鹹味。她從緩步,到快走,直至小跑步起來,
穿過庭園,匆匆地推開了她在神劍山莊中暫住的閨房房門。
黑暗中,他坐在椅上,幾乎和暗影融成一體。
她閤上房門,靠在門上喘氣,雙眼在黑暗中直視著他。
來了,來了!他來了……
乍見思念的人,她是欣喜的,既欣喜且不信,不信他真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