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趕緊抱著柴火走開,卻聽見夜風傳來那大兵和同伴的對話。
「真不知阿朗騰撿這麼瘦小的回來做什麼,一點用處也沒有,我看根本撐不到下座城。」「嘖,說不得他看上了那小子,瞧他那身漢服,八成是宋人,人家都說南方來的比較細皮嫩肉,反正火一熄,是男是女都沒差,有洞就好——」他聽得心頭一寒,回營賬的腳步遲疑了起來。
夕陽即將西下,晚風襲來,吹得那老舊營賬的布獵獵作響。
也許他應該趁機逃跑,他已經發現,這地方沒人在乎一個男孩,也許是因為看起來一點也沒有威脅性,他在營地裡走來走去,也沒人覺得怪,或許他可以就這樣走出去,離開這裡,跑得很遠很遠。
但,他手上仍沾著娘的血,衣衫上仍有娘千掉變成褐色的血,他仍能清楚看見那怪物將刀射穿娘的脖頸,感覺到娘的血浸濕了他的身體——沒有蠻力,就要懂得卑鄙。
怪物的話,在腦海裡回響,熊熊的恨意在他心頭燃燒,他死都不怕了,若能殺得了那怪物,怎樣都行。
他沒有蠻力,但他可以學著卑鄙。
所以,他舉起腳步,再次抱著柴火往前走。
營賬裡,那怪物盤坐在氈毯上,正在處理腿上的箭傷。
他花了一點時間,才用火石生起了火,營賬裡一下子亮了起來,當他抬眼偷瞄那怪物時,怪物已經脫去了身上皮甲,那害他一嘴牙差點崩掉的護臂被解開擱在氈毯旁;他很卑鄙,刻意以牛皮包裡在銅護臂外,讓人以為他那兒的防護就隻是那樣而已,待人攻擊了那兒才發現自己上了當。
當怪物轉身時,一見那營火開口就沖著他罵。
「你這蠢蛋沒生過火嗎?別把所有的柴都丟進去,乾柴是用來起火的,剩下的用旁邊那籮筐裡的幹糞就行了!」他愣了一下,停下了動作。他是聽過這些蠻人用曬幹的牛糞、馬糞當柴燒,沒想到是真的。
他轉頭朝旁邊那籮筐裡的幹糞看去,遲疑了一下。
「怎麼,怕弄髒了你幹淨的小手?」怪物冷哼一聲。⊿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眼微眯,伸手抓了一塊就往火裡丟。可即便如此他仍忍不住屏住了氣息,怕那東西發出臭味。但那幹糞非但摸起來沒有想像中糟,當他再無法憋氣,發現它燒起來也沒有怪的異味。
事實上,它隻散發出了乾草的味道,也不太冒煙,就算偶有些許的煙會從帳篷正上方的圓形孔洞中冒出,不會和得滿帳都是煙。
他又拿了幾塊幹糞放到火堆裡,直到它們堆成了一圈。
「夠了,去打水。」怪物眼也不抬的指著旁邊的木桶說。
他緊抿著唇,仍依言去打了水,然後又被指使去拿大餅、馬奶。顯然對其他士兵來說,這傢夥也是個怪物,隻要提到他的稱號,他們通常會立刻把東西給他,當他再次回來時,怪物已經把身上的防護和衣物全都脫掉了,他赤摞著堅硬如石的身體,坐在火堆旁,將一把刀的刀尖燒得通紅,眼也不眨的把其烙燙在他大腿的傷口上。
烤肉的味道瞬間散發出來,叫人聞之欲嘔,但他卻也同時注意到,那傢夥的臉連抽都沒抽一下,像是早已習慣這種處理方式,當他把食物送過去時,發現這怪物強壯的身上到處都是類似的新舊傷疤。
察覺到他的靠近,怪物抬眼看他,男孩把食物遞出去。
怪物伸手接過,從旁扔了一件又醜又臭的衣服給他。
「把這換上。」
他沒有抗議,他需要這醜衣,他身上的衣裳是絲質的,太好了,雖然沾滿了血,可他知道有人注意到了,他每次出去都能看見有人在看他的衣,但他不能到外頭換,外麵人太多了,他們會發現他的秘密。
之前,他不想活了,所以不在乎會穿幫,可現在不一樣,現在他想活下去,他要手刃親仇,要看著這王八蛋遭到報應。
抓緊了手上的衣,他盯著前方那怪物。那傢夥狼吞虎嚥的在吃那大餅,看也沒看他一眼,他心跳飛快的解開腰帶,用最快的速度脫掉外衣,把那土灰色的醜衣套換了。
「把水倒掉,換一桶幹淨的。」怪物邊吃邊說。
他提著水捅,快步走出營賬,到最近的水源換水,順便把自己的手與臉洗幹淨,娘的血染紅了那捅水,他以為自己會哭出來,他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哭,隻教很滿盈。
他會替娘報仇的,他會。
第四章
當他再回到營賬前,看見七個被繩索綁著的男人和男孩被迫跪在他身前,一位大兵手拿大刀站在一旁。
他把水捅提進去放在原來的地方,那怪物依然盤著腿在吃東西,等喝完最後一口馬奶,他把木碗放到地上,前麵跪著的人有好幾個都抖了一下。
「你們知道這裡是哪裡嗎?」怪物問。
跪著的男人與男孩們蒼白著臉,紛紛頭。
他用最平淡的語氣,道︰「這裡是奴隸營,所有軍營最爛、最差、最糟的工作,都是我們的工作。從今天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