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將她自地上連根拔起,得意的吃吃輕笑。他輕鬆避開靈寶的掙紮,一路將她扯進大殿廣場,衝著聚在四周跪拜的宮人高聲叫道:“拉朕的禦女車來!”
龍白月潛伏在一片衣香鬢影中,隻見周遭宮人妃嬪無不噤若寒蟬,哪有人敢替淒慘哭叫的靈寶出頭?她當年執壺賣笑,席間葷段子滿天飛,自然聽過隋煬帝禦女車的豔事,未曾想燕國皇宮中竟也有這造孽玩意。
須臾一輛雕漆紅木、輕紗簾幔的四輪繡車被四名太監推了過來,車輪滾動時車軸轉動,催動車軸上的機關,透過薄紗簾隱隱可以看見車內氈墊上下起伏。公輸靈寶一見禦女車,立刻發瘋一樣尖叫,元昕架著她的四肢將她按進車子,就聽車內鎖鏈錚錚作響,眨眼間已將靈寶手腳扣住。她身子動彈不得,腰肢不得不貼著車內機關上下擺動,羞辱的姿勢簡直要逼瘋她。
元昕有意折辱靈寶,並不令人回避,反在鑽進禦女車前命令殿前樂班道:“奏樂!”
樂班宮人麻木的將笙簫湊到嘴邊,卻吹不出半個音節;唱詞度曲的宮人頭一次碰上如此淒厲慘叫的女子,一時被靈寶的叫聲駭住,半張著櫻唇,也遲遲開不了腔。
靈寶發瘋大叫,手腳極力扭動,卻掙脫不了禁錮,隻蹭得手腕腳踝俱破皮紅腫。元昕看著她臉上羞憤欲死的表情,壓在她身上笑道:“當年你做出這車子來,可是親自躺著演示的,怎麼如今倒害羞了?”
靈寶已然哭得說不出話來,她悔恨交加的眸子裏滾出憤怒的淚珠,盯著元昕湊近的手,哽咽因為驚懼變成急促的喘氣聲。
她得救下靈寶!龍白月聽著車內絕望的嗚咽聲,心亂如麻的想。
這時車內元昕倒耐得住性子,撥冗挑開簾子責道:“怎麼還不奏樂?誰敢哭喪個臉?都給朕提起興致來!”
除了禦女車中可怕的動靜,大殿前卻是死一般的鴉雀無聲。宮人被靈寶哭聲幹擾,起不了調,急得幾乎要哭出來。龍白月急中生智,在海夫人驚異的目光中悄悄站起身,混進殿前樂班之中,目光在諸般樂器上逡巡一圈,最後走到一麵大鼓跟前,深吸口氣拿起鼓槌。
隻有吸引那燕王的注意力,才有可能救下靈寶,她不敢篤定自己荒疏了許久的技藝此刻還能豔驚四座,惟有出奇製勝方有三分勝算。龍白月舉起鼓槌卻又開始為難——她該表演什麼呢?現時當然更不可奏出淫詞豔曲來,否則催動燕王情[yù],豈不更加糟糕?!龍白月迅速翻找腦中曲譜,終於拈出一闋《望海潮》,落下鼓槌。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她鮮少會唱與男女風月無關的曲子,隻因寫這首詞的人太有名,詞中風光太美,這才成了例外,“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
受過傷的嗓子依舊清潤圓轉,音色雖不如從前甜美,但唱念間喉中一絲幹澀,倒像古琴弦冷,讓原本豪放的詞曲更添一分大氣。尤其是她打鼓的技藝,鼓點慢時似驚蟄春雷,急時如盛夏驟雨,疏密疊遝,震人心魄。
樂班宮人這時才如醍醐灌頂,樂師遇人解圍喜不自勝,慌忙吹奏起手中樂器,一時管弦絲竹紛繁匝地,氣勢如江河茫茫,磅礴奔騰。
“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龍白月隻覺得嗓子震顫得又痛又癢,卻一意奮力高歌,不讓自己的歌聲被樂曲壓下,“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
奏鼓時的回旋舞蹈矯若遊龍,龍白月看見禦女車中燕王的側影沉寂,知道這次分外出色的演奏已經吸引住他。當元昕緩緩撥開紗簾,龍白月也回眸驚鴻一瞥,帶著勾挑的微笑與他對視,豔如春花:“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裏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