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便聽見門外犬吠,淩雲扛著捆柴火,咯吱咯吱地踩雪回來,整個人被雪覆得花白。靈寶衝出門,撲上去拂他身子,小手凍得通紅:“累不累?”
“還好。”賀淩雲滿不在乎道。其實他是魯班門前弄大斧——論使斧子靈寶才是高手,砍柴更是不在話下。奈何她如今被淩雲收服,凡事自然都得以淩雲為先啦。¤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爐灶裏有了柴火,連炕也燒熱了,孩子吃飽後心滿意足地昏昏睡去,三個大人便圍爐閑話。賀淩雲小心地向婦人打聽:“這裏距離采石磯還有幾日路程?”
“客人有滑撬,至多五天便到,隻是……客人一定要趕到那裏去嗎?”婦人皺眉道,“如今那裏隻怕有燕兵呢。”
“這我已聽說,怎的夫人也會知道?”賀淩雲不動聲色地問。
“客人不知,前幾日燕國大軍打這兒經過,說是燕王親征,去打江南采石磯呢。”婦人心有餘悸地回答,“那天夜半就聽窗外馬蹄山響,我起身一看——浩浩蕩蕩的火把鋪至天邊,好壯觀人馬。”
賀淩雲與靈寶對視一眼,抱拳向那婦人一揖道:“天寒地凍的,雪也未見停。在下與拙荊能否在夫人這裏叨擾一夜?明天一早便走……”
“哪裏話,貴客是我恩人,還請別計較我孤兒寡母身份微賤。”婦人福了福身子,點頭答允。
翌日清晨,淩雲與靈寶收拾上路,在給狗套繩圈時,賀淩雲蹲在雪裏悄聲問靈寶:“你真要把狗留給這家人?”
看這家窘迫,怎養得了狗,隻怕他倆一走,這狗兒遲早被他們打了牙祭。靈寶自然明白賀淩雲的意思,她回頭望了一眼破舊茅舍,狠下心咬了牙,賭氣往雪橇上一坐:“當然,走吧……”
狗兒嗷嗷歡叫著拉動雪橇,二人與茅舍母子就此揮手告別。路上靈寶抱著賀淩雲的腰,小臉貼在他背後悵然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人命比狗兒要緊,對不對?”
“你大概誤會了我的意思,”賀淩雲抖著韁繩,在風雪裏開口,“雖然我們替傷狗留了口糧,卻隻救得一時,我覺得那家婦人知書達理,恐怕真會信守諾言,到時候養活這狗倒要拖累他們了。”
靈寶一怔,沒想到淩雲擔心的是這個,登時心慌負疚:“我沒想到,我以為……”
“你呀,”賀淩雲笑著咳了一聲,安慰她的語氣卻逐漸變冷,“也許……等盡快解決一切,我們還能再回來看看。”
靈寶乖順依地依偎著他,點了點頭。
五日後到達采石磯,雪越發下得猛了。比起北方,江邊的濕冷更叫人難以忍受,及膝的深雪挨著人褲腿,沒走幾步便融化成冰水滲得人骨髓刺痛。
惡劣的天氣卻正可以掩護靈寶與賀淩雲,他倆找戶人家安頓好雪橇,趁夜色湊近軍營,殺兵剝衣打扮成士卒混入燕軍大寨。月黑風高,鵝毛大雪裏火把盡滅,隻一座座帳篷往外透著些微光亮。靈寶被淩雲牽著,還沒走多久,便在抬頭時冷不防看見黑黢黢營前大柱上吊著兩具屍體,正掛著冰淩在風中轉悠。
這一驚非同小可,靈寶差點尖叫出聲,賀淩雲及時捂住她的嘴巴,二人悄沒聲隱入一座帳後。他倆剛藏好身子,兩名老兵便拎著酒葫蘆打前方經過,路過吊屍時其中一人咳嗽一聲,悠悠歎道:“可慘……”
“噓,老弟,你難道也不想活啦?!”另一人壓著嗓子提醒他。
偏偏那歎氣人借了酒勁,執拗道:“我想活就能活?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