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氣也不是這種出法。”
他脹紅了臉。“從小到大,我沒能為你做些什麼,難道現在你不希望我替別人的小孩做些什麼嗎?”
語凝驀地愣住了。這算什麼?贖罪?
“住在這裏的人全是你的朋友,也就等於我的晚輩和朋友。”他的聲音啞了下來。“在我心裏,他們和你一樣重要,你知道嗎?”
重要。很久以前,她滿心企求的便是聽見這一句“重要”,以便說服自己她還是父親心目中的寶貝女兒。然而,她的希冀卻在父親不斷為棒球而忙碌、而食言中漸漸消磨殆盡。
而今,他告訴她,她很“重要”?
她不曉得自己的眼眶開始泛紅。
“娃娃,”沈楚天輕輕拭去她麵容上的濕氣。“今天的事情或許是我們太衝動了,但你應該看得出來,教練真心誠意想藉著某些方式補償以前對你的失責,你為什麼不肯敞開心房給他一個機會呢?”
她的視線模糊得益發厲害,回身背對著他們。
“走開!”她低吼。“大家都走開。”
繁紅怕掃到台風尾,帶著小路悄悄出去,吳泗橋迎上他示意的眼光,隻能強擠出一絲苦笑尾隨他們而去。
他靜靜上前抱住她,輕吻她、撫觸她。
淚水終於滾滾流下來。
她並非不肯給父親機會,隻是無法相信失落多時的父女之情可以再尋找回來。
她也不是沒看見父親最近的努力,他確實很想融入她的生活圈。但那又如何?
光憑一句“後悔”,一句“努力”就可以挽回她失色的童年嗎?
“你真的很固執。”奇異地,他總是猜得出她在想些什麼。“有一件事讓我頗感好奇。那天小路毀了你精心籌劃的餐會,為何你不但不生氣,還要求大家不可以引咎搬走?”
她抬起淚眼,弄不懂他舊事重提的原因。“因為……因為這件事並非不能補救!”
“這就對了,教練也沒做出任何十惡不赦或不能彌補的錯事,不是嗎?”他緊緊盯住她。“為何人們總是對自己的至親之人要求特別嚴苛?”
她答不出來。
為何人們總是對自己的至親之人要求特別嚴苛?
倘若今天是她的朋友忙於事業而無法常常陪她出來逛街、壓馬路,無法參加她的畢業典禮,她會如此介意嗎?似乎不會。
那麼,為何獨獨對父親要求特別多、特別高?隻因為他背負了一個“父親”的名頭?她忽然想起“神秘男子”引述過的兩句淺詞:古今如夢,何曾夢覺,但有舊歡新怨。
回思過往,從前的歲月並非找不出一絲歡樂,往後的日子也不能保證不會出現令她更介意掛懷的恨事,那麼,為何人們總是對自己的至親之人要求特別嚴苛?
“我不知道,”她終於開口。“我什麼都不知道。”
“無所謂。”他的唇觸上她的嘴角。“起碼現在你肯開始質疑自己,並且多想想他的立場,這就夠了。”
“夠了嗎?”她淺淺歎了一聲,再度靠回他的懷中。似乎大家對她的要求總是這麼的少,而她對他們的要求卻是那麼那麼的高。
“謝謝你。”她抬頭輕啄他的下顎。
沈某人暗暗呻[yín]一聲,腦袋開始滴溜溜地轉了起來。
盡管此刻時機不太對,然而他自認前世不是柳下惠,今生又非和尚僧侶,怎堪忍受這等軟玉溫香抱滿懷的誘惑?於是唇瓣理直氣壯地溜上她的頭頂心,再順著發翹短發滑下她的頸項,吸吮著她柔嫩的肌膚。
“沈楚天?”盡管兩人的關係已經很親密了,她還是習慣叫他全名。
“嗯?”他的唇移上她的耳際,沿途碰到她濕濕的娃娃臉,令他好心疼。
她的俏臉埋回他頸窩,低柔的聲音模糊傳出來。“謝謝你傾聽我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