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1 / 2)

相觸的親近感覺,隻是他不會說出口。

思及此,她心裏微微一笑。原來前塵往事如此值得回味啊。

她喜歡著李泓貞,也很快樂地掙得一刻是一刻,但心裏深處總是有著些許的委屈。

明知她在叫徐思思的這一世裏,得到的已是極好了,有個人能教她打從心裏願意付出,有個人能讓她感受歡喜的情緒,有個人能在心裏留著她的小位子,這是她以前在西玄完全得不到的,她已經很滿足了,隻是……偶爾還是會想著,下一世,她不是徐思思了,讓她到這一世所有人都遇不見她的地方,重新開始,有個人能全心全意地愛著她,他們之間沒有天下沒有委屈也沒有必須克製的愛欲,就她與他,單單純純的相愛……

當歸,當歸,這兩字還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呢?人自九泉下轉世,再回歸九泉,當歸不過回到原始之初罷了!正巧徐回身邊這人也叫當歸,豈不是順理成章送她回地府?

——皇後陛下!莫作如此想法!你再仔細想想你要往哪走……

隱約中,有人驚惶大喊,隨即,她的意識被大紅的火焰燒個徹底,連灰燼也不留。

第六十一章

掠過大魏宮殿的飛鷹連連長嘯,驚動了李泓貞。

他撩開床幔下了龍床。

“陛下。”太監低聲道:“才三更,還早。”

他應了聲,任著太監們在他肩上披上衣物,他推開窗往天空看去,今晚星光燦爛,不見天上任何老鷹的影子。

“方才你們聽見鷹嘯了麼?”

為首的太監回頭看一下其他小公公,相互搖頭。“陛下,興許是咱們耳背……什麼也沒聽見。”

“是麼?”他笑道。一名太監換上較明亮的燈,李泓貞目光落在屏風上,神色短暫空白,隨即又笑:“你們先出去吧。”

幾名太監正要退出時,又聽得他道:

“對了,眼下正好有空閑,你們去把呈上的畫像一並送來吧。”

太監們麵上有喜,連忙應聲退出。

他沉思半天,直盯著屏風,最後恍惚的走上前,輕柔撫過屏風上的字跡。

“……徐思思……徐思思……當年我就任你這麼走了……我現在是不是就不會這般痛……”現在就是報應嗎?當年就隻想著他不想孤獨地走在這條路上,將她扯了進來,結局卻還是他一人繼續往前走。

他忽而失笑。

當年徐思思裝死入棺,他心裏微惱,氣她寧可裝死也不肯與他一同當這一世的帝與後,如今,他卻寧願她裝死。

徐思思,你裝死後會上哪呢?回西玄?不審走遍大魏?

“陛下,畫像到了……”太監幾乎是用跑的將畫像送來,他一一攤開畫像,想起房裏還藏著有人塞的銀子,猶豫一會兒,把幾張給銀子的畫像放在最上層。

李泓貞正全心全意低低念著屏風上的諫言,嘴角噙著柔情的笑,聽得太監訝一聲,他轉頭恰恰看見那太監正攤開最上層的畫。

那畫是……

他麵色遽變。

那太監嚇得麵如土色,趕緊要卷起,李泓貞神色強定,揮手道:“都出去,這……這地圖也留下來吧。”

“是。”

李泓貞走前一步,瞪著那地圖。

半年前臨秀兼程趕去得慶縣,將山穀地形細細畫了下來,筆觸輕顫,顯然在畫的途中已經看出徐思思生機渺茫。

亂石砸下,不僅山路崩塌,若有人不在山道上活埋,而是跟著滾石跌落狹穀,那真真是屍首也難找了。

一個月前,臨秀與月明歸來,伏跪在禦書房久久不起。

幾日前,烏桐生回到京師的小宅,足不出戶。

昨日,他親自微服出宮去見烏家大少,那冷傲青年瘦了一圈,隻道:

“那天我沒跟去,來不及救二小姐,這半年來我留在得慶縣,但盼能尋著二小姐屍首,無奈天不從人願,想來老天這一世對徐思思與烏桐生不甚賞臉,這才教我們這一世遭得如此下場。日前我忽而想起,去年二小姐曾趣提,要有來世,她但願生在大魏沿海一帶,日夜與海為伍,過兩天我就要搬去沿海一帶,再不教一個自稱神師的人為新生孩兒算命。”

他不動聲色細細觀察烏桐生的語氣、神態。

烏桐生忽然展笑,道:

“大魏陛下這般甚好,天性疑心,竟疑二小姐被我藏起?這對陛下來說也是一種自欺欺人的希望。”一頓,他冷聲道:“連我烏桐生半年都尋不著的人,難道還會活著不成?陛下,你且也絕望地痛上一回吧,二小姐確然已死,沒有什麼好疑心的!”

那句句有意刺破他的想望,即使現在再憶起,那殺傷力仍教他心頭如刀絞,疼痛不已,他殺氣畢現,一腳踢飛屏風。

哐啷一聲,屏風遽然倒地,門外的侍衛與太監皆跪了一地。

此刻多想泄恨,多想令旁人一塊痛著,他為九五之尊,殺個人跟捏死個螞蟻一樣容易,即使眼下杖打人命,抄個家滅個族,都還得跪著謝他恩典,憑什麼他痛得都感到那心頭活生生裂開流出鮮血了,他的臣民卻是照樣過得和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