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複雜的情緒洶湧而出,讓他慌亂得隻能呆立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相似的神情,相似的話語。

隻是,對象不一樣了。

──以前你不是這麽喊我的。

因為以前喊你的不是我。

他宇智波佐助給不起的承諾,那個小小的孩子在重傷後剛醒之際,那麽認真,那麽慎重地,對著眼前為他流淚的鳴人一字一字地許下了。

就算未來哪一天“佐助”真的沒有辦法遵守諾言,可是現在,剝奪了“佐助”實現諾言的機會的人,的的確確就是自己。對鳴人來說,“佐助”才是無可取代的存在吧?也許,真的應該想辦法回到自己的世界。

隻是……

他從褲袋中掏出了小小的護身符。

曾經,母親也給過自己這麽一個小小的護身符。

已經是許久以前的事了。仍然睡意朦朧的清晨,母親把一個精致的手製護身符用紅繩穿上,掛在他的頸間,臉上帶著化水般的溫柔笑意,聲音細柔綿長。

佐助,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哦。

當時不知怎地心裏一酸,微微點頭,擁緊了母親。在那個依舊年幼的歲數裏,對母親的愛意似懂非懂,隻得把頭埋進母親懷裏,努力地想要抹掉心裏的酸楚。

隻跟我在一起的時候,爸爸他可是隻會提到你哦。

仍然是悠悠揚起的尾音,讓八歲的他小小的心裏充溢著喜悅。不擅表達的父親,在那嚴肅的麵孔下,又藏著怎樣的愛意?那樣的父親,那句“不愧是我的兒子”是不是也常徘徊在心頭,好不容易才對他說了出來?

自己又何曾好好地珍惜過?直到後來,連孝順他們的機會也沒有了。

不知不覺走到了父母的房間,佐助拿起桌麵一張合照,看著裏麵熟悉而遙遠的麵孔,近日來被鳴人的事衝淡了的願望又一次充斥腦海。

一定要阻止悲劇再次發生。至少……

至少,讓他再見父母一麵。

佐助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蔬菜粥,在房門前猶豫了好一陣子,才推開門進去。鳴人還在睡,他把粥放到床頭櫃上,伸手便想去搖醒鳴人。這個時候鳴人正好翻身,本來背對著他的臉便轉了過來,幾縷金發滑落下來。

他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去拂開那幾撮頭發,末了還覺得欠缺些什麽,下意識地俯身吻了吻鳴人的眼瞼,在他耳邊輕聲說:“起來了。”

退開身體,看著鳴人揉著眼睛坐起來,他才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麽。他親自封印的記憶在相似的雷雨夜重回腦海,一覺醒來忽然就知道自己曾經和鳴人有過親密關係,那樣的記憶驅使他去做作為“戀人”該做的事。

在原來的世界裏,沒能為鳴人做到的事。

他把粥遞過去,鳴人迷迷糊糊地吃了起來,沒有半點勉強。反而在一旁看著的佐助忍不住問了一句:“好吃嗎?”

“嗯?好吃。”

“真的?你知道那裏麵放了什麽嗎?”佐助總覺得鳴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吃著什麽東西。

“菠菜,紅蘿卜,青瓜,西紅柿……沒有了。”說完,鳴人接著一勺一勺地吃。

本在等著鳴人大叫一聲罵“混蛋佐助你竟然敢給我吃蔬菜粥”的佐助卻意外地看到鳴人隻是平靜地在吃著他的粥。佐助始終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句:“你喜歡吃蔬菜嗎?”

鳴人抬頭疑惑地看著他,說:“不喜歡也不討厭,不過在家的時候媽媽一定會讓我多吃點。”

回答得那麽理所當然。佐助卻感覺這簡單的回答把自己推得離眼前的鳴人更遠了一點。

畢竟隔了整整一個世界的距離,不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