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深深地知道後果,所以一個字都沒有提。
楚門是個好脾氣的男人。任何男人都會對安清牧做錯的事和桑桑模棱兩可的解釋惱羞成怒,甚至動了殺機。楚門的憤怒是桑桑不願意再回想的,她也不知道楚門是怎麼獨自度過離家的三天三夜。
可他還是克製住了情緒,不僅把家留給了她,而且最後還是回來了。
他的態度,的確如他所說,他不恨她。
他不恨她,所以還是一如既往地對她好。
可是他說,不知道該怎麼愛她了。
有時他們默默坐在客廳裏,各自喝茶,看報紙,或者桑桑做點女工給未來的孩子。當她做得很入神時,她會忘了楚門的存在,忘了發生過的一切。這個時候,楚門會悄悄停下手裏的事,不動聲色地來回端詳桑桑。桑桑偶爾一抬頭,會遇上他好奇探究的目光。那種目光,在桑桑看來,很像一個羞澀的小男孩,麵對一個陌生又漂亮的姐姐,好奇、愛慕又警惕。
桑桑的心裏會被蟄一下。
楚門似乎一夜之間就不認識她了。桑桑知道,他在困惑:她到底愛不愛他?
很久以後,桑桑才意識到,什麼是當局者迷。當一個人沉浸在已經無法再超越的愛戀中,會顯得平靜滿足,以至於表現出淡淡的狀態。
此時的桑桑卻被究竟真愛著誰,以及孩子到底是誰的問題糾結著,也無法脫離眼下的局勢去看清自己。但隨著懷孕的時間延長,她的母性開始逐漸顯露。她開始把保護孩子當做第一重要的事。所以為了孩子的平安出生,她願意維持這種平靜,其他的都不會在意了。
是的,桑桑開始愛上了腹中的孩子;愛上了這個素未謀麵、卻是她心血結晶的孩子。不管他是誰的。
當第一次胎動傳來,桑桑抑製不住驚喜,失聲尖叫,“他在動,他開始動了,我有感覺了!”
胎動把全家人都吸引過來了。孩子的動彈打破了楚門和桑桑之間的平靜,他忍不住跑過來,伸手撫摸她的小腹,“真的?在哪裏?”
桑桑指點著他感受孩子的動彈,他勉強感覺到了一點點。楚門欣喜地抬起頭,期待滿滿地望著她,“桑桑,好好把他生下來。”
那一刻,桑桑從他眼中讀出了許多許多情感。桑桑哽咽著說了一句,“謝謝你。”
愛是原諒和理解的基礎。
當桑桑幸福地期待著做媽媽,開始換上薄開衫和寬鬆的衣裙,時常在鳥語花香的園子裏散步休閑時,外麵的形勢卻變得緊張了。
國民政府委曲求全才換來了日本人的停戰協定。之後日本駐上海的軍力增強,而英勇抵抗了一個多月的十九路軍卻被調走了。
國民政府的愚蠢已經達到了無法理解的地步,當然,其中有親日派的功勞,比如汪精衛。
日本增強軍力並非是保護自己國籍的人士那麼簡單。十九路軍離開後不久,日本軍隊經常挑釁中國的老百姓和防衛的士兵。中國人被日本人殺害傷害的案件屢屢發生,而每一次日本軍方都有狡辯的理由。
在親日派的輔助下,日本人逐漸控製了上海的政壇官場和重要的經濟市場。
上海當地的青幫勢力,當然是日本人不可小覷的力量。
青幫勢力早就坐大,滲透到了官場各個階層。青幫要是想搞什麼政變動亂的,完全做得到。
日本人考慮了良久,最終決定懷柔政策來拉攏青幫。
自從一二八事變後,一些中小青幫陸續被日本人拉攏了。一是迎合親日派,二是鬥不過。
可是上海灘幾個大青幫還在觀望,觀望的焦點之一,就是江海幫。如果江海幫都倒向日本人,恐怕整個上海灘的黑道都會一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