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桑桑。我介意的不是他和你發生了關係。而是我居然沒有給你百分百的幸福,而且沒有發覺其實你心裏有他。我,我不希望你因為覺得要報答我的感情,從而壓抑你自己的感情。”楚門不無遺憾地說。
“楚門,你誤會了。那時我說自己不夠堅決推開他,是想攬一部分責任,不想看到他被你打死。你要相信我。”桑桑抱住他的腿,不肯讓他離開船艙。
楚門附身扶住她,“桑桑,你記得那次我們醉酒時,我說過,如果將來我有什麼事,我一定會把你托付給他。我早就相信,他會對你好,會為你負責任,會為你不顧一切。而我,卻擔負了其他的責任。爸爸、江海幫,我不能自私地為了自己的愛就犧牲他們。所以我必須回去。”
他又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卻把她抱著的手放開了。不等她再爬過去抱他,楚門一咬牙,跳回到了岸上。
“難道我就不是你的責任了嗎,江楚門!”桑桑大哭,絕望地拍著甲板。她和安清牧銬在一起,沒法離開船艙,隻是匍匐在了甲板上,仰望著在岸上的楚門。
楚門抹一把臉上的熱淚,向她揮手,“桑桑,我以我爸爸的生命,以江海幫的榮辱起誓:即使我不能再保護你,可我永遠愛你。以全世界的名義!”
船老大在江楚門的授意下,開始航行,“再不走,台風就要來了。”他一邊開船,一邊勸解桑桑,“少夫人,你先去香港好好住著。或許大公子也會去的。”
“楚門……”桑桑依舊趴在甲板上,望著岸上的楚門流淚。他高大偉岸的身影在視野中越來越小,被濃重的夜色慢慢吞噬了。可是他的手卻盡力揮舞著,揮舞著,直到小船沒入了江上的黑暗;同時他一直重複著這句話。
“桑桑,我愛你!”他重複著重複著讓她相信。
桑桑相信,“楚門,你要保護好自己。”她哭著,在台風開始旋起的時候,用盡力氣朝岸上喊,“答應我,我們會再次重逢,我永遠不會再離開你!”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楚門雙手攏在嘴邊,朝已經看不見的小船航行的方向喊,“我-答-應-你!”
台風,來了。
初夏的第一場台風。就在凝重得像鉛塊在沉澱的氣氛裏,突然襲擊了上海灘和黃浦江。
小船開出不過一個時辰,還沒到黃浦江和東海的交彙處,原先平靜寬闊的江上波濤洶湧翻滾,一股極其巨大的力量似乎在江底倒騰,似乎要把整條江都翻過來,或者豎起來。
在黑暗中,狂暴的台風隨意地擺弄著無力的小船。船隻時而被拋上浪尖,時而又重重跌落下來,像一片葉子般單薄。
微弱的油燈無法點燃,船艙內不知不覺灌進了許多水。桑桑在船隻的劇烈顛簸中開始覺得眩暈,意識模糊。
她開始嘔吐,大口大口地嘔吐,吐得腸胃劇痛起來,隻是用一隻空著的手扶住自己的肚子,另外一隻手卻還是和安清牧銬著,不能動彈。
在尖利呼嘯的風聲裏,前麵船老大在焦急地說些什麼,都被吹散了。桑桑自顧不暇,感覺到自己快堅持不住了,她拚命扯安清牧,“安清牧,你醒醒,我快不行了。你醒醒……”
就在她失去意識的一瞬間,她似乎聽到了安清牧蘇醒了,然後他敏捷地翻過身來,擁抱住了她。
桑桑暈了過去。
……
她在鳥語花香中醒來。
醒來後聞到了醫院消毒水的味道。
似乎隻是小睡了一會兒,做了個不踏實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