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妙僧太過相信自己的判斷力——他在神水宮已經待了一個多月,這段時間對神水宮眾弟子的觀察告訴他,在得到水母寵愛、可以盜取到天一神水的人中,司徒靜這麼個從來沒有真正離開過神水宮、最多也不過是在山穀之外走走的少女,是最好控製的。
隻要一點點攝魂之法,隻要讓這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兒以為是她自願獻身的……那麼這個麵上淡然優雅、內心純稚羞怯、眉宇間又仿佛有所求的少女,便能死心塌地地為他所用。
不得不說,謝梓瀾打小兒為了抵禦教中阿伯阿嬤阿哥阿姐們掐她臉蛋而努力養成的麵癱淡然模樣,與司徒靜誤打誤撞的相似度,確實挺有迷惑性的。
而男人,又總是那麼容易小看自以為已經被他俘獲了的女人。
哪怕七絕如無花,哪怕無花已經見識過這世上最可怕的兩個女人,也一樣。
也虧得這麼點兒男人皆有的劣根性,無花將自己背上那一陣發寒歸結到別的原因上頭,並不曾疑心謝梓瀾,隻是笑得越發專注而溫柔地對她輕聲軟語。
不得不說,哪怕謝梓瀾明知道這小禿驢是在裝模作樣,又以身為中原渣男的禍害遺留物之身份警戒自己、並不為之迷惑,也必須承認,當這麼一個眉目如畫的小家夥,一身雪白僧衣唇角含笑,大愛無疆佛性出俗的氣質,在驟然間換做仿佛隻凝視你一人時的專注,確實是非常能打動人心的。
謝梓瀾不覺得自己有動心,但她那煩躁的情緒確實被安撫下來不少。
這讓她收回了對迷心蠱的指令。
#反正迷心蠱已經放到這小禿驢身上了,要跳舞還是要做什麼隨時都可以,勉強聽聽他想玩兒什麼花招好了。#
然後謝梓瀾很快就從無花溫言軟語情深無悔的萬般無奈中,提取出重點:原來這“大濕”□□自己這身子的原主人,是為了那什麼天一神水啊!
謝梓瀾沒有這個身體的記憶——雖然她很肯定自己會進入這個身體,是在那種無視無聽、無知無我的神妙境界中沉迷時,忽然給這個身體原本靈魂的怨念拉扯進來的,也近乎直覺地知道她隻要用心冥想,應該可以接收到一些東西,可惜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也就無心靜坐冥思去探索潛藏在這個身體深處的一些東西。
但這並不妨礙謝梓瀾知道天一神水。
天一神水是神水宮的鎮宮之寶,就謝梓瀾這十天裏頭聽到的,什麼自水中提煉出的精英啦、什麼一滴的份量已比三百捅水都重啦、什麼無色無味完全察看不出異狀啦、什麼常人隻要服下一滴,立刻全身暴裂而死啦……傳得簡直神乎其神了!
可聽在謝梓瀾耳中,除了那全身暴裂的結果之外,其他都是屁話!
尤其那重量和是否有異狀這兩點,簡直不能更加自相矛盾!
#且不說一般人能不能拿得起三百桶水的重量,可就算拿得起吧,這三百桶水拿起來能沒感覺?不管如何無色無味,也不論下到什麼東西裏頭,都絕對是一拿起來就該知道不對勁了好嗎?#
#在那樣的情況下還敢往嘴巴裏送的,那絕對不是被毒死,而是給蠢死的啊!#
#然後這貌似挺狡猾的小禿驢,百般籌劃連身子都支付了出來,為的居然還就是那麼件玩意兒……#
謝梓瀾默默盯著無花看,心情頗為複雜。
她一直以為這就是個和她便宜爹一般狡猾狡猾、甚至比她便宜爹還更加沒良心無節操的渣男,卻沒想到內裏是一個這麼單蠢的小東西。會相信那種傳言的智商……到底是如何支撐他練就那般嫻熟的“手段”、還沒給近十年來越發凶殘抓捕采花采草賊的天策軍給弄死的啊?比他狡猾一百倍的也早成了天策軍們的“業績”了好咩?
#……對了,也許這裏根本沒有天策軍,所以這麼個單蠢的小東西也能橫行無忌了……#
謝梓瀾一想到這個可能心裏就煩,不過小禿驢睜著一雙漂亮星眸十分期待地看過來,明明十分渴望還要做出“我也不舍得你冒險,隻是實在不得已”的為難糾結小模樣,雖然膈應人,又正好擊中了謝阿姐喜歡小動物的心。
何況身為宮主寵信的弟子,卻因為偷盜宮中重寶而潛逃出宮什麼的,似乎也是個擺脫司徒靜身份的故人往事,返回苗疆的好理由?
順便還能去洛陽看看,也許那史書純粹隻是宮中弟子的惡作劇呢?
這麼想著,就算明知道這小禿驢說的“隻要拿回神水、辦完事情,我就請長輩來提親”的話純粹鬼扯——你家老和尚能允你還俗而不是幾棍子把你個淫賊小禿驢打成驢肉包子就很好了,還能替你來提親?但不管多鬼扯,也算順水推舟,謝梓瀾還是做出一副情根深種為君叛師的無悔模樣應下來了。
不就一瓶水嘛,就當度夜資了!
謝阿姐在心裏十分大氣地一揮手!
第8章 何去何從
無花大師的眼光其實很不錯,他挑中的司徒靜,在這神水宮中的地位確實很不一般。
雖然不像宮南燕那般,出外盡可代表神水宮,轄製各路巡視管事的得重用,卻簡直像是個備受寵愛的小女兒,水母陰姬對她的武功教導雖據說很是嚴厲,可那樣的用心又何嚐不是一種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