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夏完淳想像中的差不多,作為遼東軍事中心的遼薊陸軍府忙碌而又嚴肅。院落中,長廊上,門廳裡,不時的有身著軍服手持文書的軍官匆匆走過。不過總有幾個軍容不算整潔的軍官會打破這種嚴謹的氣氛。他們三三兩兩地談笑著,並不時地發出爽朗的大笑聲。對此夏完淳並沒有太在意,他知道那些人大多是負責作戰的前線指揮官。用不了多久自己便會成為他們其中一員的屬下或是戰友。

然而當夏完淳從這些個軍官麵前走過時,他們幾乎同時停止了談。開始以好奇的目光打量起他來。夏完淳心裡清楚那些人是在注意自己的軍銜。由於依照野戰軍的傳統,炮兵、騎兵往往比步兵更有晉升的機會。而他原先所屬的獨立教導騎兵團更是在女皇登基後被欽點為禦林軍。因此雖然現在的夏完淳不過才19歲而已。但在他到達遼東時,其軍銜已然升到了少尉。一個少年頂著與其年齡不相稱的軍銜,自然會引來前輩們懷疑的目光。他甚至覺得那些軍官會認為他是依靠某種關係才得到今天的地位的。這樣的想法讓夏完淳頓時就萌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羞辱感。卻見他當下便攥緊了拳頭,不過臉上卻依舊還是保持著冷峻表情,在眾人的目視下從容地穿過了院落。

不過夏完淳在院落中的受到的挫折似乎並沒有打擊他的信心。相反前輩們懷疑的目光反倒是激起了他心中的鬥誌。讓他不禁在心中暗自發誓,日後定要在遼東建立起與自己軍銜相符的武勛。於是在經過了一番報到與登記之後,他終於如願以嘗地拿到了自己的調令。麵對著文書上所寫的內容,夏完淳不由皺著眉頭嘟囔了一句道:“第十五步兵師?庫布勒哲庫?”

就在夏完淳拿到自己調令的同時,在大元帥黃得功的辦公桌上同樣擺放這一份屬於他的調令。這是一份來自南京的聖旨,其內容也很簡單,要他率領遼東眾部落的首領即刻起程麵聖。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朝廷對黃得功這幾年在遼東功績的大加讚賞。照理說帶著夷酋和大量的貢品班師回朝,凱旋而歸,這本是一件令人振奮的美差。特別是對於一個武將來說,這樣的差使,意味著榮譽、意味著官爵、意味著數不盡的財富。然而麵對這樣一份聖旨,黃得功卻怎麼也興奮不起來。

這倒不是因為黃得功性格高傲視功名利祿為糞土,也不是因為他覺得自己不夠格封妻蔭子。事實上這些榮譽和官爵正是他多年征戰以來一直追求的東西。封妻蔭子更是他經常夢見的一個場景。然而當皇帝的一道聖旨真的擺在他麵前時,他卻在這個時候猶豫了。

黃得功雖是個粗人,卻絕對不是一個蠢人。他書讀得不多,可狡兔死,走狗烹的典故還是略知一二的。特別是之前的明朝在對開國功臣的處理,更是對這些古老典故的完美詮釋。雖說孫露在這方麵向來大度,也從不嫉妒賢能。完全不是那些刻薄寡恩的朱家兒郎可以比擬的。可皇帝終究是皇帝,為了自己的江山社稷,她真的會容忍他們這些掌握兵權的軍團長繼續存在嗎。況且自己還不是隨皇帝一同起家的貼心嫡係。想到這些黃得功的心情便開始不自覺地沉重起來。擺在他麵前的那道聖旨轉眼間就是成了他眼中的催命符。正當黃得功愁眉不展之時,門外的衛兵突然進來通報道:“元帥,閻參謀長求見。”

閻應元?他來幹什麼?莫不是他也知道了聖旨的事吧。也罷,這事自己一個人瞎猜也總不是個辦法。於是黃得功皺著眉頭思略了一番後,便點頭答應道:“請他進來吧。”

可黃得功的話音還沒來得及落下,門外就響起了閻應元爽朗的大笑聲:“不用了元帥。我老閻不請自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