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一個危機四伏的大學校園(1 / 1)

我們之所以不給係主任麵子,不是因為害羞,而是我們都知道他說的那些都是屁話!我們不再是傻子了,再也不會相信老師們說的那些話了,因為我們被騙的次數太多太多了。從小到大從老師嘴裏蹦出來的那些美好的未來我們從未見過,以前沒有,現在也沒有,未來也不會有,全都是謊言。從幼兒園開始,老師換了一茬又一茬,說著同樣的話,描繪了一個又一個美好的未來,但是美好的未來卻從來沒出現過。隻有過好眼前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人生苦短,還是及時行樂吧。

可是,對於我們這幫新生來說這裏不但沒什麼可以行樂的機會,而且可以說身邊是危機四伏。環境的惡劣隻是其次,畢竟隻要你小心點是不會輕易掉進流著藥水的臭溝裏的,而且人類最大的優點就是對環境逆來順受,再糟糕的環境人們也會慢慢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來過日子。問題是,有些危險不是你小心就能避免得了的,它會主動找上門來的。

首先是藥廠的工人。一到中午飯時間,這幫穿著藍色粗布工裝的流氓就從四麵八方湧了出來。我們的食堂和藥廠的食堂是挨在一起的。他們吹著流氓哨,高聲起著哄,嚇得路過的小女生花枝亂顫。整天混在一起,摩擦甚至衝突是避免不了的。學校一再告誡我們不要去招惹這群工人,說他們很快就要搬走了。不過好在隻是在校園裏偶爾相遇,畢竟他們還不至於跑進我們教室裏搓藥丸子。

其次是成人班的東北學生。他們整整一個班,人多勢眾,驍勇好戰,我們有時候都懷疑是不是東三省的流氓全都發配到這個學校來勞動改造了。他們就在我們宿舍的上麵安營紮寨。那層樓一到晚上就成了戰區,到處充斥著嚎叫聲和砸酒瓶子的聲音,時不時的有人拿著棍棒、菜刀從上麵衝到樓下去,在大煙囪下麵的空地上大打出手。有一天深夜,我們宿舍的門被人一腳踹開,幾個滿嘴酒氣的東北漢子闖了進來,指著我們破口大罵,有個人還問了我們一個特哲學的問題:“你們為什麼來這裏?”還沒等我們想明白怎麼去回答老大哥的問話,他們就踢飛了屋子裏的桌椅板凳、鍋碗瓢盆兒,然後揚長而去。

最後一個就是住在隔壁和我們同時來到這裏的本科班那幫“傻逼”們。隻所以這樣稱呼他們,是因為平時他們也這麼稱呼我們。大家禮尚往來,還算融洽。作為這個校園裏唯一的本科生,他們自我感覺非常良好,覺得自己像大熊貓一樣珍貴。他們鄙視這裏的一切,當然也包括我們。這幫“傻逼”的眼裏隻有清華、北大,隔三差五的不是去北大見見同學,就是到清華吃頓早點。似乎這裏庸俗的空氣配不上他們高雅的呼吸道。

在這個世界上有這麼一群人,他既不傻,也不壞,但是就是喜歡在你身邊故意惡心人。很不幸,本科班的傻逼就是這麼一群人。就說軍訓這個事兒吧,要擱在別的學校這是一件苦差事,可在這裏卻成了他們唯一能夠炫耀的特權。畢竟專科都沒有這個待遇。去之前他們搞得好像要去解放台灣一樣煞有其事,還有人故意過來寒磣你:“唉!你們專科怎麼不軍訓呢?”等軍訓結束後,他們一個個被曬得跟非洲大猩猩一樣,穿著一身臭烘烘的迷彩服在學校裏四處顯擺,宿舍裏的被子疊的整整齊齊的,還特意請我們去參觀參觀。中午在食堂吃飯的時候總有某個小女生正吃著飯會突然莫名其妙的哭了起來,然後身邊的人就煞有其事的解釋著,說她這是想起了某個跟她關係特好的教官,回憶起了軍訓時他們那段美好的時光。

真是矯情!你們到底是去軍訓了還是去雍和宮被喇嘛開了光啊?有這麼神聖嗎?

“臭傻逼!將來打仗了,讓這幫孫子去炸碉堡吧!”說這話的是我們宿舍的老六,叫胡風雷。他一口犀利的北京方言,詞彙豐富,語調婉轉多變,非常適合說相聲和罵人。胡風雷一邊罵著人,一邊挺直了腰杆高高的坐在椅子背上,嘴裏叼著煙,手裏拿著那一副爛牌,在煙霧繚繞中正琢磨著出哪一張合適。

“你到底出不出!”旁邊有人急了。

“別你媽急,看我弄不死你!拖拉機!”胡風雷得意的吐一口煙,“你丫趕緊的!”

我們一幫人在宿舍裏正熱火朝天的打著升級,聽著樓道裏那幫傻逼的喊叫聲就來氣。大家高高端坐在椅子背上,雙腳踩在椅子上,一邊罵著一邊打著牌。這種居高臨下的坐姿非常有氣勢,宿舍所有的椅子,一直到畢業結束,從來沒有人用屁股正經坐過,這樣的後果就是我們稚嫩的肛門由於長期經受尖銳的椅子背的蹂躪導致好多人後來得了便秘和痔瘡。這也算我們223宿舍的職業病吧。

就這樣,我們的大學生活正式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