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洗去了夏日最後一點味道,整個城市也清淨了不少。一陣秋風吹過,樹葉極不情願的從樹枝上掉落下來,撒手人寰。肥厚的落葉鋪滿了地。野貓也都藏了起來。
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教室裏昏昏沉沉的,後窗的小花園裏一顆渾身長滿刺的鬆樹在這個規則的世界裏肆意地展示著它的霸氣,黝黑的枝幹上貼滿了爆裂的鱗片,顯得蒼勁有力。這是樹嗎?這不會是一個妖怪吧?我趴在桌子上無聊的幻想著。昏暗的教室裏特別適合睡覺,講台上,那個風韻猶存的國際貿易美少婦老師正用柔美的聲音給我們講述著遙遠的大西洋上關於貨輪的生意規則。她說話非常的溫柔,柔弱的就像是催眠曲,催的我們鼾聲四起。
“大家先自己複習一下吧。”美少婦老師終於放下了手裏沉重的教課書,搖了搖手腕,從兜裏掏出一個巴掌大的BB機翻看著。我們這個美少婦老師是我們學校最早富起來的一群人,她的主業是炒股票,業餘時間給我們催眠,在她的課上我們睡得最坦然。她開著嶄新的日本小轎車,衣著光鮮,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對學生也是非常放縱,我們都很喜歡這樣不給學生添亂的老師。
這時,教室裏已經橫七豎八睡了一大半人,教室裏此起彼伏的鼾聲伴著窗外的雨聲顯得格外祥和。
下課的鈴聲終於響了,還沒等美少婦老師收拾完課本,我們就已經跑光了。一陣涼爽的空氣撲麵而來,天空中烏雲正在飛快地散去,地上積滿了水。男生紛紛從兜裏掏出煙,用激動的手指點燃,深吸一口,尼古丁讓血液沸騰了起來。走到宿舍門口時,看見一個人戴著一頂綠帽子,正蹲在台階上手裏拿著一根樹枝在地上胡亂畫著什麼。我們走進了一看,哎呦!這不是對麵222宿舍的阿福嗎?
阿福是江蘇人,人特別老實,學習也好,從來不逃課。今天這是怎麼了?阿福看見我們來了抬頭一翻白眼,“昨天喝多了!”接著又低著腦袋繼續在地上搞他的藝術創作。
“牛逼啊!阿福,昨天晚上喝了多少,喝成這樣?”
“兩瓶呢!”
“才兩瓶?”
“喝的二鍋頭啊?”
“哪有啊,燕京啤酒……”
一聽阿福說這話差點沒樂出來,這什麼酒量啊,兩瓶啤酒就能醉成這樣?
“真沒出息!就你這酒量說出去都丟人!”
一群人好好地把阿福給奚落了一頓,然後跑上了樓。
“誰行行好,幫我把宿舍裏飯盒拿下來吧。”阿福在後麵有氣無力的嘟囔了一句。
據他們宿舍的人說,最近阿福的情緒一直不太好,是因為被一份突然而至的愛情擊中了,也不知道是丘比特射中了他哪根兒麻筋兒,阿福居然喜歡上了班裏一朵來自河南洛陽的風韻小牡丹。這是一個古靈精怪的女孩,伶牙俐齒能說會道,深得老師的信任和喜愛,身居班委要職,與老實憨厚的阿福身份和性格截然不同,倆人怎麼看都讓人覺得不般配,可阿福就是喜歡她。可是他又不敢表白,隻能把這份愛深藏在心底,默默的承受這份暗戀帶給他的煎熬,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可能,戀愛中的人都是這樣吧,記得黃舒駿在《戀愛症候群》這首歌裏這樣唱道:
自古到今許多例子證明
戀愛不但是一種病態
它還可能是一種變態
一般發病後的初期反應
會開始改變一些生活習性
洗澡洗得特別幹淨
刷牙刷得特別用力
半夜裏突然爬起來彈鋼琴
有人每天站在陽台對路人傻笑
阿福現在的狀態完全就像歌裏唱的那樣,這些日子他自虐的程度讓人驚心動魄,最壯烈的舉動莫過於一個來自江南水鄉的人不吃米飯居然吃起了大饅頭,他背叛了自己祖輩的飲食信仰。他這種自殺式的行為還是挺讓人喜聞樂見的。
於是,每到吃飯的時候,就能看見阿福低著腦袋坐在飯桌上一句話也不說,手裏抓著一個潔白的大饅頭,埋頭苦啃,那孤獨的背影讓人心碎。他五個手指頭緊緊地抓著,就像是抓著小妖精飽滿的乳房一樣。
“饅頭好吃嗎?阿福同學。”有人調戲他。
“還可以,就是嚼著有點費勁,腮幫子疼。”阿福很老實的回答。
“你知足吧!幸虧她不是山東的,要不讓你整天扛著一尺多長的煎餅卷大蔥啃,估計你的牙都沒了。”胡風雷說話總是比較生猛。
“別操蛋了。我小時候整天吃煎餅也沒說把牙吃沒了!”旁邊有人不樂意了。
“你們山東人牙口好唄,都是烤瓷的。”胡風雷一句話惹了眾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