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頭纏紗布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了。最近太不吉利了,老是來醫院。我摸了摸有點腫脹的腦袋,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好像那個圓乎乎的東西不是我自己的。
這難道又是一場夢嗎?我閉著眼睛使勁幻想著,希望有人再搖一下,把我從夢中搖醒。
半夢半醒的看著這個世界,我能清楚地聽見血液在血管裏流動的聲音,“咚……咚……咚”就像是鼓聲。午夜的醫院非常熱鬧,擠滿了人。各種絕望的臉,各種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在空中飄蕩著。被我打的那個小子也不知道怎麼樣了,估計傷的也不輕。我腦子開始陷入到了一種麻木狀態,很奇怪為什麼我一直感覺不到憤怒和疼痛呢?似乎靈魂出竅了一般。
直到看見燕兒挽著安琪的手哭哭啼啼的從走廊那頭走過來的時候,我的憤怒瞬間就像是從熱鐵罐子裏噴裂而出的爆米花,帶著一股炙熱的火焰一下子就噴向了燕兒。
我指著她大喊道——“滾蛋!你媽逼的!”
?鮮血立刻透過白紗布滲了出來,讓我變得格外凶殘。燕兒一定是被我這種凶神惡煞的形象給嚇壞了,她傻呆呆的站在那裏,忘記了哭泣,她臉上寫滿了恐懼,張大了嘴,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們先回去吧!”老二趕緊跑過來對安琪說,“放心吧,這裏有我們呢!老四不會有事的。”
安琪也被這個場麵嚇壞了,她趕緊拉著燕兒往外走。臨下樓的時候,安琪遠遠的衝我大聲喊著,“柳天塵,你神經病啊!野蠻人。”說完立刻拉著燕兒跑的沒影了。
我抱著腦袋順著牆蹲了下來,整個腦袋就像裂開了一樣,那種劇痛讓我渾身顫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我使勁地敲著腦袋。真他媽的痛快!
?
整個身體已經麻木,從腫脹的腦袋到破碎的心。
我捂著腦袋蹲在牆根開始鬼哭狼嚎,絕情的醫院裏也不差我這點痛苦,沒有什麼白衣天使過來安慰我一下。他奶奶的,這醫院的護士都是觀音變的嗎,頭上纏的紗布硬的就跟緊箍咒一樣。
安琪的喊聲還在我混亂的腦海裏回蕩。“野蠻人!”我到底是不是一個野蠻人?是或者不是,這個問題很重要嗎?不管我是不是野蠻人,該發生的事情已經發生了。
就在這時,去打聽情況的王有才氣喘籲籲地跑回來告訴我說:“我剛才聽醫生說,那傻逼快不行了,進了特護病房,說要發病危通知書了。”一聽到這個消息,我的腦袋瞬間不疼了,所有的聲音也都消失了,牛鬼蛇神瞬間都消失了,整個世界一片清靜。
“趕緊出去躲躲吧!”大家都圍了過來。
也沒有別的選擇。他們立刻給我湊起了路費,老大把兜裏的錢全掏了出來,甚至還有幾張皺皺巴巴的飯票,他把飯票拿了回去;胡風雷從錢包裏掏出幾張大票子連同他那新買的BB機塞到我手裏,“都給你吧,BB機也拿著,記著——宿舍號是暗號,其他的電話都別回!”
我抓起錢,倉皇而去。
“帽子!帽子!給你帽子!”扒雞追了出來,把一頂棒球帽扣在了我腦袋上。“戴上戴上!走路的時候低著頭,別讓人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