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都還記得布爾哈蘇台行宮裡,胤祥跪在地上,低沉的那聲“是”,迴盪在整個寢宮裡久久不散。然後康熙劇烈的咳嗽聲掩蓋了胤祥的聲音,終於把他布於殿裡的魔咒打碎。
康熙一直是信任胤祥的,大阿哥胤禔的話,他可以一笑置之,但胤祥的話不行。
太子胤礽窺視康熙起居,意圖謀反。之前索額圖的那次陰謀,康熙沒有追究,但並不代表他不介意,隻是埋在心的最深處,他在隱忍。如今,掩埋的隱忍又一次被挖出,晾曬在太陽底下,那一刻,我覺得康熙失去了理智,他完全憑著一個帝王的本能在行事——鏟除所有阻礙在王權之路上的人,哪怕那個人是他最愛的兒子,是太子,是未來的皇帝,也不行。
我在旁觀瞧,覺得康熙說對了,這是場由世上最豪華陣容捨生忘死演出的戲,而看過這場戲的我在某些方麵豁然貫通。
胤祥說的是不是不真話,我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我隻要明白是他給太子最致命的一擊就行了,而這致命一擊的背後隱約能看到胤禛高深莫測的臉。所以,有了今天我和胤禛的對話,其實當胤祥在草原上告訴我胤禛的痛苦時,我覺得一切都夠了,我們沒有必要再彼此折磨,更希望能通過這樣的原諒取得短暫的相安無事。
可惜,仍舊行不通。
第四章:孩子
時局越來越動盪,我卻開始擺弄花草,皇宮中的日子隻有找到樂趣才能安然度過,尤其是動盪的康熙四十七年。
這段日子我和胤禟隻見過短暫的幾麵,每次不是他匆匆的來,就是我匆匆的去。緣分在此刻風雨飄搖的紫禁城裡似乎對我們格外刻薄。
胤禟很忙,自從被康熙任命為內務府總管以來,他的公事彷彿永遠也辦不完,每次來宮裡都行色匆匆。而我一直陪在康熙身邊,那裡人多嘴雜,又有康熙坐鎮,自然不方便和他說什麼。聽宮人說他曾經到我的住處等過幾次,可每次他都沒有等到我回去就離開了。
唯一留給我的隻有一封短箋,叮囑我務必謹言慎行,好好照顧自己,他會想辦法盡快接我回家。我拿著那封短箋,隻能苦笑,“謹言慎行”這四字正是我想告訴他的,不要因為康熙一時的恩寵,就表現太過啊!
康熙這兩天的精神變好了些,於是我旁敲側擊的提出回家的事情,可每回都如石沉大海,不見回音。氣的我都想拽著康熙的衣領大喊:你知不知道防礙別人夫妻團圓是會被馬踢死的。
當然,這種事我隻敢在心裡想想,如果付諸實行,估計我會比康熙死的更慘。
我有心給胤禟也留短箋,可一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再來;二是怕被其他宮人看見。所以猶豫再三,我還是什麼都沒留。然後,我忽然記起出巡時遞給我紙團的太監,那是胤禟的人,而且就在康熙身邊,後來我也見過他兩次。胤禟既然敢叫他傳信給我,又說如果有事可以找他,那麼此人想必信得過。我邊想邊提筆寫信,大意是讓胤禟轉告胤禟,不要過多的表現自己,能替太子說話時就不要猶豫,因為康熙還很顧念太子,最後希望他們多提防大阿哥胤禔,記憶中就是這個多嘴多舌的大阿哥提議殺了太子還不夠,又說什麼願意擁戴胤禟,還把張明德的事也抖了出來。
寫到這裡,我的筆停下,幾次想再多寫點東西,可又不知如何下筆,而且說更多恐怕也沒人信,最重要的是不知道這封信能不能順利傳出宮,如果被別人看見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