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字如其人的說法,文徵明一定是個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他的字剛柔並濟,也許正是他是個溫和有底線有原則的人。
雜七雜八地想了半夜文徵明,不由失笑:“這是做什麼?我怎會想一個從來不認識的人用去大半夜?”
睡著後,便夢到周文賓帶著一個書生回來,告訴她這就是文徵明。她看那文徵明膚色黝黑相貌醜陋,不由好生失望,再看他寫字歪歪扭扭,不成章法,不禁指著他大聲道:“你肯定是假冒的文公子!文伯伯那般風度翩翩清臒斯文,怎會有你這樣的兒子?”
醒來後,回想起這個夢,又是好笑,當真是日有所%
“誰麻雀變鳳凰呀?”門那邊探出個腦袋來,是竹香,“公子,大少奶奶問你謎題寫好了沒有?”
“還未寫完,”周文賓笑道,“你去回複嫂嫂,無須打發人來問了,少時我送過去便是。”
竹香笑道:“早上你便開始寫了,做什麼拖拖拉拉去了?”
周文賓對顧湘月笑道:“看到沒大沒小之人了麼?”
竹香瞅他一眼,“大少奶奶說你還是少去那邊為妙,官官正是有樣學樣的時候,莫教你帶壞了。”
“刁嘴丫頭,討打麼!”周文賓往門口走了兩步,竹香吃吃地笑著跑了,顧湘月笑得前仰後合。
她喜歡周文賓,但那不是伴侶的感覺,而是親人與摯友一般。周文賓在她身邊觸手可及,或許是他身份太過尊榮人才太過優秀,或許是她心中隱隱地裝著那麼一個人,或許是有朝一日她總會離開這個地方,誰也不屬於她,她也不能屬於誰。
周文賓待她的好,她看不出任何別的成分,也不可能有別的成分,他待誰都這樣,隻是性格使然罷了。
顧湘月發自內心地喜歡這裏,天藍水清,摘片街邊的葉子彷佛都可以聞到清新的草汁味而不是灰塵味,放眼望去不是冷冰冰的鋼鐵森林,而是一片青山綠水。
這日,周府來了親戚。一輛華貴的馬車停在門口,一等丫鬟們都去了門口進府處排隊迎接。
周太夫人娘家姓王,這王姨媽正是老太太的嫡親姐姐,夫家姓李,膝下有個女兒,名雪容,年方十六。長得是凹腦門,細眉細眼,塌鼻子闊嘴,無羞花之容,無窈窕之姿,性格毫不溫婉,飛揚跋扈。
周老太太娘家是蘇州人,這王姨媽嫁到了揚州,丈夫是個做綢緞買賣的,素日裏兩姐妹也難得見上一麵,時不時走動一下。她嫁得不如妹妹,心中自然是見人矮三分,親熱地捧著妹妹,十次中倒有九次是她主動過來杭州,來時帶些家裏賣不出去的綢緞布料,走時卻嫌兩隻手不夠用,都是老太太送她的好東西,或是自己瞧著好,腆著臉向老太太張口要來。
顧湘月本來也該前去迎接,怎知頭一晚竹香送了些西瓜來淸湘居,周文賓見顧湘月喜歡吃,把自己的份也留給了她。吃得半夜肚子就不舒服,周文賓睡覺容易驚醒,顧湘月愣是忍了兩個時辰,又漲又疼,後半夜害周文賓也沒睡,陪她折騰了半宿,到天亮才睡。
從老太太那回來的周文賓,一副悒悒不樂的樣子,顧湘月聽他回來的動靜,便醒了過來。
問起來,周文賓道:“你哪裏曉得我這姨媽與表妹?說是來看望母親,實則一來,不過是維係著親戚關係,回去時便向四鄰吹噓;二來,每每向母親問起我可曾婚配,要將表妹許配於我。我這表妹,打小一心要嫁我,見我對她無意,去年又看中衡山,要我替她做媒,我哪裏肯害了知己?她便怪我不向著自家人……”
顧湘月笑道:“你還滿腹委屈!這才是門當戶對呢。”
周文賓瞪她一眼,“你休來取笑我,幾時我做主將你許配給西湖邊那無所事事的潑皮,看你怎生是好?”
“呀,咱們家公子生氣了!”顧湘月捂著嘴笑,突然胃中又難受,不禁蹙眉。
周文賓凝視她半晌,拉起她手來,道:“可是還沒見好?手怎地這般涼?我讓周清去請郎中來。”
“哪裏有這般嬌弱?以往隻須躺一天,次日便好的,請郎中未免小題大做了。”顧湘月笑道。“況且女體為陰,女人本來就多少有些畏寒怕冷的。”
周文賓點頭說道:“待過些日子我向嫂嫂要些人參、當歸、烏雞、枸杞來讓人專門做了給你。這兩日暫時別吃了,你吃西瓜吃出病來,隻怕是陰寒之症,若進人參這些,也是虛不受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