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倒也頎身玉立倜儻風流。
眾人起身迎他,唐寅笑道:“昌穀,你如今也學著老祝,不到開飯不來。”
祝枝山笑道:“哪裏沒叫上你?若不曾叫你,你怎會出現在這裏?”那書生笑道:“小弟是踏著酒香而來!”
文徵明道:“文慶不曾去府上邀請你麼?”
“他是誰?”顧湘月悄悄站在周文賓身後問道,
周文賓還未說話,這書生已一笑作揖,道:“姑娘好,小生徐禎卿!”
顧湘月暗想:名字真好聽!笑著襝衽一禮,“徐公子也好,小女子顧湘月。”
周文賓輕聲笑道:“這也是我們知交。”
晚上的菜肴比起中午來豐盛了許多,一色櫻桃火腿、一色鬆鼠鱖魚、一色香菇豆腐、一色素炒蝦仁,一個三鮮砂鍋,五顏六色,香味撲鼻。
顧湘月望著直咽口水,但見眾人都不動筷子她也不能動,隻聽文徵明道:“這些可還合姑娘胃口?”她忙點點頭。
祝枝山笑道:“小文,你素日裏裝作一副道貌岸然坐懷不亂目不斜視真君子模樣,誰知今日一見佳人登時將我等拋到一旁,你怎不問合不合我老祝胃口?湘月姑娘是嬌弱腸胃,我等便是鐵打的,是也不是?”
文徵明呐呐無語,周文賓笑道:“老祝休得挑撥,我與子畏、昌穀哪似你這般刁鑽難以侍候?往常衡山問你,你隻說將你當外人,不問你罷,你又怪不關心你,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徐禎卿笑道:“理他作甚?我是餓得慌了,特意空著肚子來蹭衡山這頓飯,抱歉我先用了。”
他先動了手,眾人也便先後吃起來,祝枝山道:“小徐,你是餓死鬼投胎麼?”
一聽這話,夾著好大一筷鬆鼠魚的顧湘月手一滯,一塊魚肉滑落在香菇豆腐裏。
徐禎卿笑道:“你說我不打緊,卻嚇了人家湘月姑娘!實則哪是我腹中饑餓?我隻是看湘月姑娘餓得慌了,卻不便先動。你們沒看到她一雙妙目隻是盯著桌上菜肴,想必心中說‘入我腹中來,我超度你等!’我們幾人熟不拘禮也就罷了,怎能不顧及湘月姑娘?”
顧湘月感激地看著徐禎卿,他貌醜心善,比起內心的真善美來,麵貌又算得什麼?
唐寅笑道:“這魚乃是瞧著豆腐可心,故來了一出雲追月,衡山正如這豆腐,湘月姑娘正如這魚,你們說是不是?”
兩人被他點名,都一愣,相互看了一眼,隨即低下頭來。
說笑了一陣,唐寅提議聯詩,眾人說好,周文賓笑道:“我與湘月除外吧,你們多少也須顧念湘月新來乍到,還不習慣。”
祝枝山笑道,“湘月姑娘試試無妨,這又不難。”
“我才不參加呢!沒的丟乖賣醜。我知道你們都是出口成章的才子,想看我關公麵前耍大刀,門都沒有!”顧湘月抬著下巴,一副打死不幹的態度,在座皆覺好笑。
眾人都還半飽之時,她已然吃飽了,隻看著那酒壺,這酒叫做屠蘇,她還沒喝過,不知道味道如何,尋思是不是倒上一杯來喝,又怕醉了在文徵明麵前放肆,讓他看笑話。
文徵明笑道:“何苦強人所難?我們來就是。逸卿既不參與,便出題罷。”
周文賓笑道:“花月。這是子畏最擅長的了。”
唐寅道:“花發千枝月滿輪,”
祝枝山道:“一輪新月祭花魂。”
徐禎卿道:“花魂脈脈酬新月,”
文徵明道:“月移花影入金樽。”
周文賓笑道:“還是花月,五十六字。”
唐寅道:“花開爛熳月光華,月思花情共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