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又遭了難,你還黑心昧他東西,你不念他收留,也要念文大人對溫州一方百姓的好啊!我打死你算了!”
她抓起櫃子上的雞毛撣子朝水生身上亂打過去,打得水生嗷嗷直叫。
這邊吵鬧引了文慶過來,聽了半晌過來撿起地上銀票一看,跳腳罵道:“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將我家公子的玉鴛鴦拿去當了五百兩,作死了你!”
五百兩!水生懵了,任奶奶打他,呐呐道:“是五十兩啊!是五十兩!怎麼會是五百兩?”
“見你的鬼!”文慶怒道:“上麵明明白白寫的是五百兩!叫人揭了,你還敢匿錢!打量我文家好欺負?打量我家公子善良老實?快快還來!蘇州知府溫景葵溫大人是我家老爺朋友,若不交出錢來,把你扭送去打死!”
他上前便扯,三人罵的罵,哭的哭,亂作一團,姚婆婆哭天搶地,“不活了!你這白眼狼,丟人現眼不知羞恥的東西!”
文徵明走了過來,愣了片刻,道:“發生何事?有話好說!”
文慶道:“公子,這沒良心的偷了玉鴛鴦去當了五百兩,隻搜了四十餘兩出來,我們的東西都教他拿出去胡吃海喝養□去了。”
文徵明皺眉道:“休要口不擇言!”
水生哭喪著臉,道:“那朝奉欺我不識字,確確實實隻給了我五十兩,卻寫五百兩,坑死我了。”
文慶冷笑道:“沒你偷東西,坑不了你!你就說怎麼辦吧!”
文徵明製止了他,道:“水生哥,可是東街口那家?”
水生道:“是他家!”
文徵明道:“這四十餘兩你們留著用,其餘不必管了!”又對不停抹淚的姚婆婆笑道:“姚婆婆,不要罵水生哥了,他也是一心孝敬您,百善孝為先,隻是方法錯了。東西便貴重,畢竟也是死物,老人家莫往心裏去。況且這些日確實是我疏忽了,是我有錯在先,怨不得水生哥。”
文慶忿忿不平,道:“公子,你又犯傻!”
換了是別人,或可壓一壓當鋪,還五十兩去東西便拿回來了,文徵明卻不諳此道,當票上白紙黑字寫著五百兩,他就老實去徐禎卿府上借了五百兩送去給當鋪。
當鋪朝奉原見水生是外地人才欺騙他,蘇州人平日對文徵明父子的為人多有敬重,仍隻拿了他五十兩,將玉鴛鴦還給了他,他又將剩餘的四百五十兩銀子還回了徐府,遣文慶將信和物送去周府。
父親的過世,讓文徵明對唐寅接連失去家人的那種痛不欲生感同身受,而今,剛剛才稍微走出悲痛的唐寅又經受科場舞弊如此致命的打擊,文徵明恨不得自己能分擔一些。
他自父親亡故後就沒怎麼睡好,唐寅出事之後他更睡不著了。每晚總要在書房裏看書寫字到很晚才回到房間。
這晚,他仍然在書房作畫,畫得很專注,突覺有人將一件衣服披在他的身上,他筆尖一顫,轉過頭去看到是田琳兒,道:“琳兒妹妹,還不曾睡下麼?”
田琳兒調皮地一笑,道:“徴明哥哥為何還沒睡?是在擔心唐公子?”
文徵明道:“這些日確實有些心亂,難以入眠,妹妹先去休息罷。”
田琳兒抬著頭道:“我陪你好麼?”
文徵明搖頭道:“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還請妹妹快去安歇為是。”
田琳兒卻不走,笑道:“難道你平時對姐姐也是這般拒人於千裏之外麼?你一個人作畫,我陪你說說話,幫你剪燭不好麼?我去溫些酒來,陪你一醉解千愁怎麼樣?”
文徵明道:“不敢勞煩妹妹!我與湘兒是未婚夫妻,自然不同。此時已然夜深,不是飲酒之時,況且我有孝在身,不敢飲酒,請妹妹自去歇息。”
他神色鄭重,毫無通融餘地,田琳兒隻得訕訕離開。
文徵明在書房中呆到半夜才回到臥房休息,他睡下後仍然輾轉反側,累得筋疲力盡才迷迷糊糊地睡著了,這時突然感覺有個人鑽進了被窩,他一碰到那人的身體,馬上坐起來就要下床,一雙滑膩的臂膀緊緊摟住了他,柔軟溫熱的嘴唇也貼了上來在他臉上唇上亂親,呢喃著:“徴明哥哥,要了我罷!”
文徵明一聽這聲音,不是田琳兒麼?
他猛地推開了她,跳下床來點了燈,見田琳兒斜靠床上,身上隻有一件粉紅色抹胸與薄薄褻褲,眼兒發媚,嬌顏似暈,他忙轉開目光,又是窘然又是惱怒,扶著桌緣的手微微發抖,道:“枉湘兒待你如妹妹,這就是你報答她的行為麼?你真是……真是恬不知恥!”
“我有什麼不好?她有什麼好?”田琳兒用被子裹住身子,語調激昂:“為什麼你與周公子都喜歡她?論相貌,難道我不比她美?論學識,我與她都一樣,隻不過她有周公子教罷了,你們若肯教我,他日我一樣可以出口成章;論出身,我與她也都是出身寒門,你們都是瞎了眼!”